赵南星说到这里就停住了,毕竟指名道姓的涉及到了辅老大人,不好当众细说,全靠各人自己去领悟了。
当今朝堂处于一个变局,最显著的标志就是礼部尚书空缺,若能靠着范弘道,引导或者迫使老辅帮助清流势力,那就是最好的结果。其后顾宪成补充了自己的看法:“若我等竭力抬举,范弘道之名必然入天子之耳,给天子留下深刻印象。然而其人身份至今不过是微末小吏,却要跻身于庙堂之高,必定不
是好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根本没有承受能力!”
清流众人又各自理解了顾宪成的言外之意,以范弘道的历事监生身份,是不可能出现在朝议或者君前奏事之类场合中的。但范弘道为人机敏,最擅长的又是现场应变,如果他人不能在现场,那岂不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无论喜欢范弘道的人,还是恨范弘道的人,都可以甩开范弘
道这个不确定因素,堂堂正正的交锋。赵南星最后开始布置:“诸君今日回去后,各自多多上疏,弹劾东厂恶行,褒扬范弘道义举,请朝廷释放范弘道,掀起舆论风潮!等下次经筵之日,吾等在场科道的当天子
之面,历陈此事是非,为范弘道辩解!”
如今万历天子怠政,朝会时常罢去,朝议制度名存实亡,大臣对此忧心忡忡,于是经筵日就成了变相的朝议机会。
所谓经筵之日,简单的说就是天子上大课学习之日,地点在文华殿,参加人员有朝廷重臣和科道官,以及勋戚代表。原本这是项很重要严肃的政治活动,但也渐渐的徒具虚文,反而演变成了政论时间。毕竟当今天子懒于政事,大臣很难见到天子,也就经筵日能够面君言事。这种时候,
谁还在意讲什么课?有见识的大臣对这种情况十分忧虑,觉得天子懒惰导致的制度败坏并非好事,常常为此痛心疾。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万历天子表现出来的懒政,远远还没有到极限,没
有最懒只有更懒。现在至少还偶尔有个经筵日,天子会出面见见大臣。等按历史轨迹再过两三年,连经筵都要荒废了,然后就是天子安居深宫,二三十年不见大臣的千古奇闻了。古往今来
,万历天子懒惰和拖延症这方面绝对是陈独秀。清流众人散去后,辅申时行亲笔写的信件也被送到了老国丈郑承宪手里。申时行身为阁老辅重臣,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与国丈这样的皇亲国戚会面,那必然会遭到弹劾
,所以只能通过书信形式沟通。
这封书信内容很简单,口气也很平淡,总结起来就是几个字:请郑家放过范弘道。国舅郑国泰对此不以为意,不觉申辅有什么可怕的,辅再大也管不到皇亲国戚。但老国丈郑承宪却不敢掉以轻心,虽然申时行为人略微圆滑,没有什么霸气,不像前
辅张居正那样吓人,但辅毕竟是辅啊。现在辅明确表态,让郑家收手,那他们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