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秦阳莞尔地点头,柳下跖脸色顿时有些发苦:“呃,秦阳,咱俩交情这么铁,我刚刚也没有偷懒,不至于下手这么狠吧……”
其他四人大笑,声音回荡在狼藉血腥的树林中,颇为响亮。
谁都没有发现,此刻在远处的夜空中,玉麟蛟庞大的身躯正隐没在云中,那双颇具人性的龙目满是眷恋地望着墨寒的胸口处,泪水滚滚。
郢都武院,刑兵阁。
刑兵阁是郢都武院院长的居所,位于论道大殿正南方,“枪头”最中央处。其建筑风格极其简朴,阁中摆设更是简单地过分,显得颇为空荡。除了兵器和书籍,桌椅摆设一件也无。
刑兵阁像是完全由一块巨石雕成,浑然一体,根本没有任何接缝。门口的台阶上刀口剑痕与锤印枪孔遍布,看上去斑驳古老,满是肃杀之气。
此刻的刑兵阁中,长发披散,看上去像是一个落魄儒生般武院院长正闭目盘坐于半空,在他身体周围,一道道蕴含恐怖锋锐气息的冷光闪烁不定,颇为摄人。
一个灰袍老者疾步走进阁中,沉声道:“院长,事情很不简单。”
院长睁开了眼睛,落地之后缓步走来。他腿部似乎有隐疾,走路姿势略显僵硬。
见院长目光望来,灰袍老者欠身道:“自七天前,参加净院大比的各道弟子便已经陆续自道界中走出,依照院长的吩咐,我对那些人进行了仔细盘查,问出了一些很不简单的事情。”
“关于秘地?”
灰袍老者点头:“的确,不过那个墨家弟子似乎与秘地之间有不同寻常的关系。这次的净院大比不同以往,五道道祖本源心经的消息传出后,再加上此次多了一个墨家弟子,让各道门都是极为关注。”
“那本就是有主的东西,谁都强求不来,他们只是徒劳罢了。”院长眼中闪过一抹讥诮,道:“田长老,说说你调查到的东西。”
灰袍田长老将调查得来的消息一字不漏地讲述了一遍,当他全部叙述完的时候,武院院长已经皱紧了眉头。
“秘地尸乱?而且那些尸体还朝那个墨家弟子下跪?如此看来……”
院长思索了好一会儿,沉声道:“传令下去,开启外围大阵,全面封禁武院。在我未下令解禁之前,强行闯入或者逃离者,无论是何身份,一律杀无赦!”
“这……”田长老有些发愣:“院长,这样一来,其他道门会不会……”
“郢都武院是我兵家所创,我们做什么,其他人没有资格管。”院长像是根本不在乎,眼中寒光闪烁,凌厉无比:“将近八百年都没有一次像样的威慑,有些人可能已经忘了这‘大郢之枪’真正的传统了。”
田长老身体一震,领命之后正要离去,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道:“还有一件事,这次秘地之行,道中太上长老云霆的虚身被那个墨家弟子以地皇剑斩杀,他孙子云成虽然借神云塔逃出了秘地,但因为和那个墨家弟子结怨,命都去了半条。”
田长老皱眉道:“我想以他的性格,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就咽下这口气。”
“云霆?”院长冷哼一声:“看来他儿子的死并没有让他变得聪明一些。”
田长老眉头紧皱,像是想起了什么。院长接着道:“而且堂堂兵家太上,不仅自折身份去针对一个晚辈,而且还想将各道门精英扣杀在秘地中。”
院长脸上的不屑极为明显:“如此看来,他太上长老的位子算是坐到头了。”
田长老似乎仍有顾虑:“可是院长,云霆毕竟和道主交情极好,这样一来,道主会不会出手干涉此事?”
“我会去跟他解释。”院长只是摆了摆手,沉思了一会儿,缓缓道:“田长老,把田忌放出来吧,我需要帮手。”
“忌儿?”田长老有些为难:“他还未到镇压期限,如果这个时候将他放出来,云霆或许会借当年丧子之事大动干戈,甚至会拼命。”
“拼命?云霆有心计却没有血性,拼命的事情,他不敢做。”院长道:“而且田忌被镇压这么多年,性子应该变得稳重些了,也只有这样的他,才能委以重任。”
见田长老眼中满是感激,院长只是点了点头,缓步走向了刑兵阁深处。
“兵祖,愿您在天有灵,护佑您的子孙,莫要让他再受磨难了。”田长老望着院长离去的背影,轻叹一声,消失在原地。
院长在田长老离去之后,只是在刑兵阁中来回踱步,他面色变得有些凝重,那张落寞的脸上此刻满是忧意。
他的双眉死死地绞在一起,脸上再也没有方才田长老在时的那种淡然与平静。
他伸手一招,一卷颇为古旧,几乎快要碎掉的玉简自刑兵阁深处飞出,落在他手上。
“飞熊未临大郢,但大乱将起,难以逆转。”院长盯着玉简,自语道:“但愿我没有看错你。”
院长有些出神地望着自己的双腿,脸上多了一种自嘲的苦意,喃喃道:“看错一个人的后果,可是极为严重的。”
“这次,我输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