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说到,等到程本直献计完毕,梁稷便跳了出来挑刺。
程本直自然大怒,双眼圆睁,瞪着梁稷开口道:“在下倒是要听听梁先生的高见!”
最近几次商谈之时,梁稷可是出尽了风头,在袁崇焕心中的地位也越来越重要。见到梁稷开口质疑,袁崇焕心里也想听听梁稷的高见,只是端坐在上面不出声,却没有开口压下二人的争执。
梁稷当面质疑程本直的计策,这本来就犯了同行的大忌,身为东家的袁崇焕,按理此时应当有所表示才对。程本直瞄了一眼上面沉默的袁崇焕,心头也有了几分怨气。以前倚重自己的时候一天到晚“程先生”“程先生”,什么事情都是“程先生怎么看?”“程先生怎么办?”如今有了新人忘旧人。自从梁稷上位之后,这袁崇焕对自己就冷淡了许多。
见到袁崇焕没有出声,梁稷心知这程本直求援失败,于是嗤的一笑,开口说道:“程先生刚才所献之计中,派人冒充毛文龙信使前往皇太极处送信,以及派人冒充皇太极信使前往毛文龙处送信,此事太过儿戏,必不可行。”
袁崇焕不肯出面调停,只能自己硬干了。于是程本直便开口道:“假冒信使之计早有古人行之,何谓儿戏!”
梁稷哈哈大笑,接着开口道:“敢问是哪位古人用过此计策?”
程本直便开口道:“三国之时,曹操曾让人假冒自己接见匈奴使者。如今在下不过将此计化而用之而已。”
梁稷继续开口道:“倘若毛文龙或者皇太极识破了信使的假冒身份,又当如何?”
程本直便回答道:“不过丢掉十来条小命而已,辽东人多,不在乎这点人命。”
梁稷便继续质疑道:“倘若皇太极或者毛文龙识破了信使的假冒身份,却不戳穿,只是将计就计,却拟定一份虚假的回信,咱们又如何察觉?”
上面默坐的袁崇焕闻听此言,不由得想到:“说的有理,论计策,还是这梁稷要稍胜半筹。”
程本直心里大惊,这次的确是失算了。倘若皇太极或者毛文龙识破了信使的假冒身份,明明二者有所勾结,回信中却偏偏相互大骂对方,大人见到此信之后,岂不是会误会了?到时候说不得就会坏了大事。
输人不输阵,如果此时当面承认失算,以后就得让出这席谋士的宝座,永远被梁稷压自己一头。于是,程本直想了想,口硬道:“这就要看信使的本事的。在下也说过,一定要让信使面交信件。倘若这毛文龙或者皇太极察觉有异,必然多少有点神色变化,信使自然能现。倘若对方放信使回来,咱们则可以根据信使的描述,判断处对方是否已经察觉。倘若对方不放信使回来,咱们自然知道事情已经败露。”
这话说的太过牵强,不仅上面的袁崇焕,就连旁边邓桢也一直在摇头,心说:“这样也行?”
袁崇焕以及邓桢都在摇头,梁稷却当真了。听了程本直这番强词夺理的话后,梁稷脸色沉重的想了想,接着说道:“此事是在下失算了,还是程先生说的有理。”
旁边的袁崇焕和邓桢听到梁稷此话,都是满头雾水:“这梁稷怎么回事,明明马上就要把程本直逼到墙角了,眼见着就要大获全胜,为何无缘无故撤兵了呢?”
程本直也是满头雾水,就这样放过我了?
梁稷心里却大喜,程本直小儿,你的死期到了。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会儿,接着便开口道:“只是如此伶俐的信使确实难找。”然后转头对着袁崇焕开口道:“大人,此事实在太过紧要,倘若派普通信使去投信,万一不能及时现对方的形色有异,被对方将计就计下了圈套,岂不是误了大人的大事?在下建议,不然就派程先生前去投书,程先生机敏,想必一切都逃不过程先生的法眼。”
旁边的邓桢听到此话,心里简直想鼓掌欢呼。这梁先生太本事了,用程本直自己的话把程本直自己套了进去。
程本直却面如死灰,尼玛,老子还当你是好人,原来在这里等老子呢。老子怎么着也是袁督师手下席谋士,闻名辽东的人物,到时候见了皇太极,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倘若这皇太极二话不说把自己拖出去砍了,自己岂不是白死了。即使不杀自己,倘若把自己强留下来,替皇太极出谋划策也不行啊,这种事情往大了说就是投敌,等到以后大明剿灭了建奴,自己说不得就要诛灭九族了。
只是眼下的情况,总不能说自己怕死不敢去吧,更不能说自己掌握了辽东太多情报,万一叛变会如何如何。程本直想了想,支支吾吾的对着袁崇焕开口道:“大人,不是在下不肯去,只是在下已经上了年纪,马上又要是大雪封路。只怕...”
梁稷乘胜追击,在一边补刀道:“程先生勿要害怕,丢不了性命。”
程本直一听此话,心里大骂,反正你不用去,自然能说风凉话。不行,死也要拖一个垫背的,于是开口道:“既然梁先生胆子大,不知道可有胆量代替在下去走一遭?”
没想到梁稷听了此话,哈哈大笑了数声,一撩袍子的下摆,站了起来开口说道:“在下胆子不算大,不过这点胆量还是有的,我去就我去。”
今天这情形实在是太精彩了,堂上的袁崇焕看的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