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范永斗刚接到皇太极的书信时,也是迟疑了很久。也不是银钱数目的事情,以范永斗此时的势力,别说垫付五十万两,便是垫付一百万两,问题也不是很大。
更不是担心担心皇太极会不会还钱,毕竟对于建奴来说,钱财倒是小事,没有了可以来辽东抢劫,反正是无本生意,花起来自然不会心疼。
范永斗担心的是同王启年的接触。生意人嘛,自然喜欢和蠢一点笨一点的人打交道,不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何况范永斗也深知,自己干的事情倘若被查出来,别说满门抄斩,诛十族也够格了。自己闷声大财,日子好过的很,如今吃饱了撑的去和王启年打交道?这王启年自己也听说过,算得上大明顶级的聪明人,把范文程范先生都算计的很惨。倘若在着接触之中被这王启年现了破绽,顺藤摸瓜的找出了自己走私销赃的罪证,这可如何是好?
再说了,有钱人最怕露富。自己如今富甲天下,也一直不敢声张,低调的很。倘若让这王启年现了自己的财富,到时候起了贪心,到时候联手哪位大官来算计自己的财产,这可如何是好?大明朝官员的贪婪,自己可是见识过不少。
范永斗想了半天,到底还是决定照做,一方面是建奴自己的大主顾,晋商八大家,其它七家正在虎视眈眈的觊觎自己的份额呢,惹恼了大主顾可不是小事。另外一方面也是对于宁完我的信任,十几年接触下来,范永斗和宁完我已经有了很好的私交,想必这货不会坑自己吧。
虽然如此,范永斗到底还是留了一手,没有自己亲自去。
范永斗膝下有儿子,长子范三拔,次子范三捷。长子将来要继承家业,地位比次子要高出很多,范永斗便把其带在身边,言传身教走私销赃的本事。原来父子二人都常驻张家口,如今大雪开始封路,没办法去辽东,走私销赃的事情便暂时耽搁了下来。再加上年关将至,所谓富贵不还乡有如衣锦夜行。范氏如今达了,范永斗自然要回家祭祖,顺便显摆一下,给祖宗长脸增光,这才带着长子这才到了介休。
至于次子范三捷,命中注定没办法继承家业。范永斗索性从头到尾没让他掺和进此事,只是把他安插在京师,负责和京师各级官员打交道,性质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各类驻京办。心里的算盘打的很响,倘若自己的事情没有败露,范三捷凭借着和京师官员的关系,子孙后代也能走科举一途,也算是给次子安排了一个前程。倘若自己的事情败露,范三捷也还有一线生机,家族不至于断了香火。毕竟次子从来没掺和进走私销赃的事情,又有京师官员的关系在,到时候还有可能开脱出来。
此次皇太极亲笔来托,再加上钱银数目也还可观,于情于理来说范永斗都得亲自跑一趟京师才算合乎礼数。只是安全起见,范永斗就留了一手,派出了仆人快马加鞭赶来京师,让范三捷出面来办理此事。
山西离京师并不远,再加上有路况还算好的驿道连接,范永斗的仆人昼夜兼行之下,一天半功夫就到了京师。
范三捷一向在京师负责和京官交往,对于人情往来之事倒是熟门熟路。接到范永斗的信后,见到是皇太极亲自所托,范三捷便不敢怠慢,紧急从范氏票号中开出了五十万两的银票(记名式承兑汇票),又准备了大批的礼物,第二天一大早便前来春风得意楼拜访。
王启年自从忽悠熊珊之后,就一直在等着建奴送钱上门,眼见着二十来天都过去了,还没有动静,正在考虑要不要进一步加压呢。
就在此时,方汉来报,门外有大官人求见。
王启年这下大为开心,财神爷上门了,估计是建奴派来送钱的人到了。便吩咐方汉道:“有请贵客大厅相见。”
方汉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方汉领着范三捷来到了大厅,落座之后,方汉又命人献上香茗,然后行礼告退。
范三捷见到主人没有出来,心里也明白怎么回事。便耐心的喝着香茗,打量着厅内的摆设消耗时间,等待着主人的出现。
按照此时的礼仪,倘若是地位很高的客人来访,主人则需要大开中门,在门口相迎。倘若是地位稍高的客人来访,则主人会在厅前相迎。如果客人地位和主人相仿,则主人会在厅内相迎。客人地位稍低一点,便是如今的情况,客人要在厅内等待主人。最后客人要是地位很低,则只能在门口投递门刺,连门都进不了,只能在门外等候,等着主人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