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缩下来了么?
换句话说,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那个女人,之所以要在制造那样巨量的黑烟,不仅仅是为了帮助齐郝军攻城,还打算隐藏这一支骑兵的到来……
眼下城上弓手的注意力应该还在齐郝军身上,这个时候,突然六七弓骑兵加入战局,对城上守军展开密集的扫射……
好可怕的女人……
难道她先前的布局,就是为了让那个张栋增强南城墙的守备力么?好叫项青、罗二人率领的弓骑兵,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
这等用兵,这等算计……
刘奕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深深望着那支骑兵。
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项青与罗所率的六、七千骑兵,在刘奕军鼓声的掩护在,洛阳护城河上巨量黑烟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洛阳城下的护城河边上。
当城上的守军注意到这支突然出现的骑兵时,一切都太迟了。
一轮齐射,整整六七千枚箭矢,在南风的相助下。朝着洛阳南城墙尽情地宣泄。
抛射!
北戎狼骑攻城的方式,抛射!
所有人以正对面为目标。大角度将箭矢射到半空,待其落下时对地面单位造成大面积伤亡的射击方式。
据说,北戎狼骑能借助马力,在马儿跃起的一瞬间射出手中的箭矢,这样射出的箭矢,甚至要飞地比城楼上射下的箭矢还要远。
依靠着这种办法,数年前,北戎狼骑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渔阳。以无差别射杀城墙上守军的战法。
一些有着高技艺的北戎狼骑,甚至可以在城上守军的弓弩射击范围之外,用借助马力的抛射战法,对城墙上的弓手展开毁灭性的攻击。
啊,北戎狼骑虽然无法直接攻城,但是却可以对城上的守军造成难以估量的伤害,当城上的守军伤亡代价。那还拿什么来阻挡北戎狼骑的铁蹄?
尽管眼下这六七千骑兵中,仅仅只有一千七百人是真正的北戎狼骑,而且四五年未摸过武器,技艺生疏,而其余的骑兵,那更是比他们还要差上许多的普通骑兵。有的甚至才刚刚学会抛射,但是在南风的相助下,这六七千骑兵所射出的箭矢,还是射到了洛阳的城墙上,仿佛一阵倾盆暴雨。宣泄在城上的守军以及城下的齐郝军脑袋上……
“继续射箭!”
“休要停顿!”作为这六七千骑兵的指挥,项青与罗分别向身旁的骑兵下达了命令。
以至于宣泄在城墙上的箭雨。久久不绝。
可怜洛阳南城墙上的弓手,由于被黑烟影响的视力,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这支弓骑兵的靠近,也没有注意到城下的齐郝军,早已做好了防备的准备,蹲下身,身躯缩成一团,将盾牌顶在脑袋上,在箭雨下保护着自己。
毫无防备的洛阳叛军弓手,在第一波箭雨中,便伤亡惨重,专注于攻击城下齐郝军的他们,哪里会想到,他们从一开始就是长孙湘雨所设计要猎杀的目标。
“啊啊!”
“箭……箭矢……”
“城外不是只有两千弓弩手么?怎么可能一瞬间射出这么多箭?”
“将军,将军?”
“莫要慌……反击!反击……唔……”
“看不清楚啊,将军!”
此刻的洛阳南城墙,已是乱成一团,在毁灭性的箭雨打击下,城上多达七八千的守军死伤惨重,到处都是鲜血与尸体。
“啪!”
一具叛军弓手的尸体,从城墙上落下,摔在齐郝身旁,溅起的鲜血落在他脸上。
瞅着这具被射成刺猬一般的尸体,齐郝心有余悸地咽了咽唾沫。
他望了一眼自己的副将陈曦,这位方才叫嚣着打算不顾长孙湘雨的命令、强行攻城的副将,眼下面色惨白,有些魂不守舍。
再看看其余人,一概如此。
能不能从我军的攻势下活下来,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事到如今,齐郝终于明白了长孙湘雨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要是自己这帮人刚才不听那个女人的命令,这会儿,恐怕也像城上的守军那样了吧……
听着城上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齐郝后怕地缩了缩身躯,尽可能地躲在那块盾牌之下。
真狠啊,那个女人……
她难道不知道,城下还有数千的友军么?
还是说,如果我们不听话,就当成是弃子抛弃?
啊,对的吧,毕竟眼下刘奕的本队还没有任何的行动,也就是说,自己这数千人,不过是佯攻的诱饵,只是为了勾引洛阳的守将加固南城墙的守备,好叫那个可怕的女人一网打尽……
突然,他微微一皱眉,转头望向自己的胳膊,却看到胳膊明晃晃地扎着一枚流矢……
开什么玩笑!
再怎么说,也不能死在己方弓手的流矢之下啊!
“传令下去,全军将士注意保护好自己……”
齐郝大声喊道,比起方才,他的嗓音略显沙哑。
“是!”周围的齐郝军将士点头回应,将齐郝的话传达了身旁的人。
其实不必齐郝传达这种命令,当听到城上仿佛地狱般的惨叫声时,当注意到身旁落下的那无数箭矢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埋低了脑袋,就算是误中了流矢,也不敢有丝毫异动。
倘若在平日,他们多半会骂几句,骂那个不长眼的友军伤到了自己,但是眼下,他们却骂不出来。
因为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只是诱饵,只是不听话就会被那个女人所抛弃的弃子……
啊,只有听话,只有完全贯彻那个女人的命令,才能活下来……
至于那些被自己友军射死的倒霉蛋,那就只能怪自己命不好了……
箭雨的激射,整整继续了小一会,这才缓缓停歇下来。
当齐郝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时,他震惊地看到,城下插满了箭矢,密密麻麻。
抬头望了一眼面前高耸的城墙,倾听着那几乎已没有任何动静的声音,齐郝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他没有心情去了解自己的部下,究竟有多少人死在己方的攻势下,他只是为了自己还活着这个事实,而感到庆幸、喜悦。
“有大概一两百个弟兄被箭雨射破了盾牌,乱箭射死……”粗略地扫视了一眼四周,副将陈曦低声对齐郝说道。
“嗯,”齐郝点了点头,说道,“比起强行攻城所要付出的代价,这样的牺牲,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了……”
说这话时,齐郝看到陈曦以及其余将士的表情有些诡异。
注意到那种诡异表情的齐郝,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全是长孙湘雨那个女人的错,不是么?
但为什么自己会将这些牺牲的将士,算在攻城的损失之中?
其实这个答案,城下的齐郝军将士,心中都是明白的,也因此,他们没有反驳齐郝的话,在心中默认了。
当心怀恨意的人,手段狠毒到一定程度时,人会失去报复的勇气……
长孙湘雨那个女人的行事,太狠了……
顺她者昌、逆她者亡,这就是她长孙湘雨所奉行的兵法,不需要将领的兵法!
“总之……组织再次攻城吧,城上的守军,差不多应该死光了……”
“是,将军!”
从这一刻,齐郝军上下,对长孙湘雨那个女人,再也生不起丝毫的违逆,因为他们已经清楚地领悟到,只有听那个女人的话,才能活下来……
而与此同时,洛阳南侧城墙之上,主将张栋正一脸呆滞地望着尸骸遍地的城墙。
明明之前这里还有近万人,转眼之间,却只剩下寥寥千余人,而且还是个个身负重伤……
怎么办?
从其他三面城墙调兵过来么?
还是,将城内所剩无几的预备军调到城上?
张栋陷入了两难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