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弦一松,睡意慢慢袭上来,双眼半闭不闭之时,耳边却忽然听见有人说话,“水水”
刘嫣先是一惊,随后才想起是童英是说话,高兴地不知所措,半晌瞥见童英干裂的嘴唇,这才明白他因失血过多,早就干渴难耐了。
刘嫣连忙走到墓穴入口的地方捏了一个雪团,捧到墓室内将雪块掰碎,一点一点地放进童英的口中。
直到童英再次昏睡过去,刘嫣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不多时她也缓缓躺在童英身边,沉沉睡去
到了次日天光大亮之后,童英终于醒来。
他觉得头很痛,但好歹亦是还算清醒,身上的伤口很很疼,但庆幸的是这条命还在。
刘嫣已经熟睡在他的身边,童英见他睡着的样子清纯柔弱,双臂交叉架在胸前,不像是个男人,倒像是一介弱女子。只是此人能在深宫中通行无阻,贵为皇族却敢反抗董卓,也是不易。只可惜如今落到和自己一般的下场,童英心中多少还有几分愧疚之感。
童英艰难地起身,从墓室的阶梯爬了出去,记忆中只记得他们两人来到了北邙山,这里,也果真便是北邙山的一处墓穴么?
此时雪后初晴,旭日如丹砂一笔,点在东面的天空,万里晴空无限,湛蓝湛蓝地没有一丝尘埃。
呼吸了一口寒凉的空气,童英这才觉察出了阵阵的寒意。他本是习武之人,体质强健,在冬天只穿汗衫也未必会像今日这般寒冷。只是他大伤未愈,不仅是外伤,更是内伤,伤了脏腑元气。
日头已经过了辰时,东汉时代的帝都洛阳城早就已经在晨曦中醒来,北邙一带作为盛名已久的墓葬群,早有人带来酒食祭祀先祖。
今天是什么日子来着?童英摇了摇脑袋,记不清楚,但既然有人来祭祀祖先,或许可以混在人群中逃出洛阳的控制范围。
童英了自己的一身行头,浑身的劲装倒不像是祭祀先祖之人,十分容易令人怀疑,更何况他身上还有点点斑斑的血迹呢?
童英无奈,只得返回墓室之中,墓室主人的棺椁里还有没有随葬的衣物。此举虽是对先人大大的不敬,但童英此刻为求保命,也只能如此了。
墓穴几乎被毁坏殆尽,棺椁也早已被人破开,露出了灰白的两具骷髅。童英从旁边找了一身青衫,并不十分华贵,但相较其他服饰的灰尘漫布,这身青衫也稍显清洁淡雅。
他换下昨日的血衫,走到墓穴外用雪擦净了脸上的血迹,这才缓步向不远处祭祀的人们走去。
“敢问官人,从此地往孟津该怎么走?小弟昨日在风雪中迷了路,烦请指点一二。”童英一身儒生的打扮,向一个富豪模样的人问道。
那大户见童英气息虚弱,目中隐现血丝,嘴唇干裂,若非这一身青衫,他险些以为童英是个拦路的乞丐了。大户的心中虽有疑惑,但怎么也不能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跟昨日洛阳城里闹哄哄追捕的刺客关联起来,于是一指西方道:“顺着山脚大道往西五里,再向北穿越北邙,之后便顺着大河南岸一路向东便是。”
童英躬身拜谢,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却又转了回来,脸上有了讪讪之色:“小弟愚鲁,随身包裹在昨夜遗失了,如今饥渴交加,不知官人能否垂怜则个,给些饭食”
童英从未做过乞讨之事,如今这头一遭,并不能说是像模象样,反倒是多少有些窘迫。
谁料这样一来反倒让那大户认定了童英并非招摇撞骗之人,所谓先祖面前,与人消灾,也算是功德一件。大户很爽快地给了童英些食物,还有半囊祭祖剩下的清酒。童英不好意思在人家面前吃喝,也怕被人误以为是盗墓贼,不敢直接回到墓室中去找刘嫣,只好就近靠在一棵枯树之下,席地而坐摆开了酒食,慢慢吃喝。他奔波一日,昏迷一夜,此时饥渴交加,却不敢狼吞虎咽,只怕万一牵动伤口,又或是吃得太爽,反而忽视了远方官道上巡逻的守卫。
他将食盒中的饭菜留了一半,撕下一片衣衫铺在地上,将剩余的饭菜都放在上面,上前交还了食盒,说了许多好话,再三道谢,这才拾起饭菜的包裹,绕过另一边祭祀的人众,寻路回到了墓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