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日色淡似坠西山。
在轿内只觉得天昏地暗,
耳听得风声断,雨声喧,雷声乱,乐声阑珊。
人声呐喊,都道说是,大雨倾天……”
左少卿定睛时,却见李伯廉夫妇两个,已是双眼迷朦,泪流满面,嘴唇也瑟瑟地抖着。面前的三个孩子,都瞪大了眼睛,痴呆地着她。左少卿心中黯然叹息,嗓子紧紧的,再也唱不下了。
这天的夜里,叶公瑾和左少卿面对面坐在方桌旁,面前是破瓷缸子装的茶水,和一包廉价的香烟。他们互相注视着,眼神里都有一些复杂和无奈。
叶公瑾吸着烟,轻声说:“少卿,你唱的好呀好一个,人声呐喊,都道说是大雨倾天。可不就是大雨倾天吗?党国的天下,转眼间就没有了。大陆,已经是你们的天下了。少卿,问你一句话,你……有人联系你吗?”
左少卿一直盯着他,也判断着他的意思。
叶公瑾露出笑容,眼神里藏着狡黠,“少卿,请你别误解。我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随便问一问。”
左少卿哀心悠然,忍不住叹息一声,“你不要再问这个了。没人和我联系。”
叶公瑾停顿了一会儿,淡淡地说:“没人联系就没人联系吧。没人联系,我的心情会好一点。倒是……有这么一件事,我不知道你怎么?”
左少卿疑惑地着他,“是什么?”
叶公瑾眼睛里闪着光,“我听说,梅斯先生到台北来了,就住在宾山饭店里。”
左少卿忍不住微微一笑。这个叶公瑾呀,真的是病入膏肓了。在南昌,他们登上于志道的运输机时,他就说过这样的话。他要带着左少卿走,除了左少卿能帮助他搞到登机证外,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希望通过左少卿和梅斯先生保持联系。他希望梅斯先生能帮助他仕途高升。现在,他处于这样的境地,却再次提起这件事。左少卿真没想到,叶公瑾官迷心窍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但是,左少卿回头再想一想,也觉得他真的很可怜。每天无所事事,别人的冷眼,毫无翻身的机会。也许,他的情况好一些,自己的境遇也会好一些。
左少卿点燃一支烟,轻声说:“公瑾,我试一试吧。”
叶公瑾立刻露出满脸的笑容。
此后的两天,左少卿化妆在宾山饭店周围秘密观察。蒋总统和毛人凤对美国人一直有很深的戒备,国防部情报局对梅斯这样的人也一定会严密监视,她要见到梅斯是很困难的。
凌晨三点,左少卿从楼顶降落到梅斯的阳台上,又从窗户翻进他的卧室。这个突然出现的黑影,把正在睡觉的梅斯吓了一跳。他几乎以为有人要对他行刺。
他极其惊愕地着左少卿,完全不相信的样子。
“你竟然在台北?”梅斯轻声问。
“是。梅斯先生呢?”左少卿在桌边坐下来,小心地审视着他。
“你想问什么?”
“梅斯先生什么时候离开的南京?”
“我嘛,我是一九四九年八月,和司徒先生一同离开南京的。”
左少卿心中有些哀伤,“我那时,已经和叶公瑾到了台湾。”
梅斯给她倒了一小杯酒,放在她的面前,“为什么?你在这里有任务?”
左少卿摇摇头,“没有任务。我到这里来,只是想找到我妹妹的下落。所以,我不得不跟着叶公瑾。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骗我,他说他知道我妹妹的下落。”
梅斯轻声笑了起来,“叶公瑾,我听说,他不太好吧?”
“是,很不好。他现在背透了,一点希望也没有。”
“他想干什么?”
“今晚我来,就是他的意思。他想知道,你能不能帮助他恢复职务。”
“少组长,想不到,你竟然会帮助他?”
“梅斯先生,我们现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他如果能好一些,我也会好一些。”
“我明白了。少卿,你回告诉叶先生,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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