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一阵沉默。向副部长低头沉思。而陈主任则怒视着他们。
陈主任问:“金兰湾这条线,为什么会中断?”
杜自远心里极其忧虑。向领导汇报工作,最怕的就是情况不明,偏偏他对金兰湾这条线的情况,完全不清楚。他小心地说:“金兰湾这条线,使用的是人力交通,没有使用电台。中断以后,我们派出调查人员,一站一站去调查,目前只调查到广西,还没有出国境线。”
“那么,当地报纸和西方报纸说,这三个人是中国人,你怎么解释?”
“陈主任,这个情况我们不清楚。我们需要继续进行调查。”
陈主任摇着头,对杜自远说的情况很不满意,“你认为这三个中国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你总该有些考虑吧?”
杜自远点点头,“是,我们有所考虑。我们判断,有可能是从台湾派去的。”
这个时候,会议室里有一阵短暂的沉默。杜自远说的情况让大家意外,但似乎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陈主任一拍桌子,“台湾派去的特务为什么要杀害阮其波?没有道理嘛!”
杜自远不由自主地咬紧了牙,情况不明,让他心里没底。他轻声说:“陈主任,我们所以猜测是台湾方面派去的,是因为我们渗入金兰湾美军基地的同志,也是从台湾派去的。她是台湾国防部情报局的情报军官,以随行人员的身份进入美军顾问团。她去金兰湾的任务,就是培训当地的情报军官。我担心,她的真实身份可能暴露了。所以我猜测,那三个人可能台湾派去的,是为了除掉我们这个同志。”
会议室里再次沉默下来。潜入敌人内部,承担特殊任务的同志,如果身份暴露,那就非常危险了,几乎没有生存的可能。最近几年,已有多位潜伏于敌人内部的同志牺牲。每逢听到这种消息,外面的同志,真的是眼泪和牙齿一起往肚子里咽。
会议桌旁的两位副部长,都在情报系统里工作多年,非常清楚这种危险。
陈主任也放低了声音,“现在,有这个同志的消息吗?”
杜自远摇摇头,“这个同志,还有金兰湾的整个组织,我们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我和老罗,都很为他们担心。”
会议室里一时沉默,每个人的脸色都如石刻一般严峻。
陈主任咬着牙,表情严肃地说:“还是说眼前的事。我要告诉你们,阮其波这件事,非常严重,非常严重呀!”
杜自远和老罗都没有说话。他们都不明白,阮其波这件事,为什么非常严重。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向副部长终于开了口。他先拍了拍陈主任的手臂,示意他不要激动,然后不动声色地转向老罗和杜自远。
向副部长的声音清晰而沉着,“老罗,还有自远同志,”向副部长不动声色,但眼神异常严肃,“刚才陈主任说,阮其波被刺杀这件事非常严重,是有原因的。我现在再次重申一下,今天的会议严格保密,一句话都不准泄露出去!现在把你们的笔记本都收起来。”
老罗和杜自远都合上自己的笔记本,认真地着他。
向副部长沉默了一下,然后轻声说:“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我们的新中国成立。我们说她是新中国,但你们知道我们接手的这个国家,是一个什么样的烂摊子吗?蒋介石把工厂里的机器设备,能搬走的都搬走了,搬不走的就炸掉,或者破坏掉。他们把国库里的黄金全运走了,一两都没有给我们剩下。知道什么叫寅吃卯粮吗?国民党的苛捐杂税几乎收到十几年之后。我们有五亿人口,都要吃饭,但我们的新中国,真的是一穷二白,家徒四壁呀!”
老罗和杜自远都没有说话。这些情况他们多少都了解一些。但是,向副部长用这种语气说出来,还是让他们感到震惊。
向副部长继续说:“在这种情况下,苏联同志为我们提供了巨大的帮助。从一九四九年一月起,我们的中央领导就开始和苏联方面的领导人,商谈对我国的经济援助问题。到一九五〇年一月,终于谈妥由苏联方面向我们提供三亿美元的贷款和五十个经济援助项目。你们可能也知道,后来这些援助项目不断增加,到一九五三年,增加到一百五十六项。我们一直说的‘一五六项目’,指的就是这些。但是,最近,这些援助项目已经增加到二百五十五项了。这样,到了今年年底,第一个五年计划完成时,我们就可以打下一个相对完整的工业基础。”
会议室里很安静,窗外的车声遥远而模糊。向部长默默地着老罗和杜自远。他的表情告诉他们,他要说的话远不止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