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贵为妻子和儿子今后在台湾的生活而担忧,心中极为烦乱,这是有原因的。还在杭州的时候,他就听说,一些军官包括将官的家属先一步去了台湾,却找不到工作,很快就陷入衣食无着的窘境。有些军官家属,竟沦为娼妓,以挣三餐。
赵明贵坐在火车上,极度揪心的掂念和忧虑,让他一夜未眠。当他抵达济南时,已如一个失魂落魄的鬼魅一般,在黑夜里独行。
他神思恍惚,已不记得是如何住进那家等待接头的旅馆里。
他一头倒在旅馆里的大床上,就陷入昏睡之中,整整两天两夜没吃没喝。他偶尔清醒时,就在心里怒骂保密局,怒骂毛人凤,更怒骂潘其武。这些王八蛋竟然用他的妻子,他的儿子来钳制他,让他为那些王八蛋卖命!
赵明贵因为惦念他的妻子和儿子,几乎导致精神崩溃。
就在两天后,他的第一个组员进入他的房间,与他接头。
这是一个女人,名叫许文梅。她是原保密局河南站的上尉报务员。这个许文梅四个月前刚刚生过孩子。也就是在她生完孩子的那个时候,她意外得到消息,她男人在战场上被共军俘虏,至今生死未卜。
许文梅在哀伤中哺育着她四个月大的孩子时,却接到了执行潜伏任务的命令。
许文梅看着怀中的婴儿,泪如泉涌,哀之又哀,却没有一点办法。她更不敢违抗军令。她只好将孩子送到乡下老家,提着一只装着电台的皮箱,来到济南报到。
许文梅那天进入赵明贵的房间时,已是傍晚。房间里半明半暗,弥漫着污浊的气味。她看着脸色苍白,满头乱发,倒在床上昏睡的赵明贵,十分惊愕。
她俯身在床边,轻声问:“长官,你怎么了?”
赵明贵无力地看着她,幽幽地说:“我要死了。”
“你是不是病了?”许文梅关切地问。
“我要死了。”赵明贵的目光已经散了,望着昏暗的房顶。
“你吃过饭了吗?”许文梅再问。
“我要死了。”赵明贵的声音,一声比一声低,几乎听不见。
许文梅从他的眼睛里看见消沉和失意,也看出他的痛苦和难过。这样的心情,正与她此时的心情一样。她觉得这个躺在床上的长官,就像一个失去母爱的孩子,孤立无援,束手待毙。此刻最需要的,恐怕只有她的关爱了。
她轻声说:“长官,你不要这样,什么都会过去,都会好的。”
赵明贵仍然说:“我要死了。”那声音,气息将无。
许文梅目光幽幽地注视着蜷缩在床上的赵明贵,感受着他心中的消沉与绝望,都仿佛与自己一样。她轻轻坐在床边,抚摸他的额头。他的额头冰凉而干枯,如饥饿的婴儿一般,几乎没有生机。这个感觉让许文梅心中微微一动。
接着,她就像抱起自己四个月大的孩子一样,把赵明贵抱在怀里,让他的脸,贴在自己的胸前。再接下来,她犹如做梦一般,很自然地解开自己的衣服,把鼓胀的丰乳送到他的面前,并且直接送进他的嘴里。
她等了片刻,乳豆上并没有吸吮的感觉。她怀里的这个男人迷惘而痴呆地看着她,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吸吮。她揉挤着丰乳,让温暖的乳汁流进他的嘴里。
她喃喃地说:“长官,好好的,不管什么事,都会过去,都会好起来。”她说到这里,自己也忍不住长叹一口气,说:“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在你的身边。”
到了夜很深的时候,这个半明半暗的房间里,气氛变得安详而宁静。
将死的赵明贵终于在许文梅的怀里活了过来。他隐约觉得,眼前的这个许文梅,也像他的妻子一样好,一样的温柔和可爱。也是他今后都离不了的。
到了这个时候,赵明贵就像个不知足的孩子一样,匍匐在许文梅的胸脯上,贪婪地吸吮着。许文梅则把自己像一本书一样完全打开,任他抚摸和进入。
这样两个为失去亲人而哀伤的人,都从对方身上找到了生存下去的渴望。
赵明贵一定要生存下去。至于为什么,他不愿去多想。他只是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