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阪发生如此变故,您又怎敢敷衍吾等,说什么少主和夫人并无大碍?”石田三成忿忿不平地质问秀保,他突然想到,淀姬之所以不肯召见自己,很可能是为了隐瞒秀赖的失明,“我是五奉行之首,可夫人为何宁可相信秀保小儿,也不相信自己?”想到这,石田三成气势更加咄咄逼人。
按照当初商量好的,石田三成率先发难后,增田长盛、长束正家紧跟着出口责问,一向不安分的安国寺慧琼此刻也代表“安艺中纳言”向秀保提出质疑:“向吾等隐瞒少主受伤之事,难道右府另有所图?!”
在众人的质问声中,秀保沉默不语,身旁的北政所早已被此事吓得不轻,好在诸将把矛头指向秀保,这才让她有了喘息的机会,当然,那些来之前便想好的、为前天利长求情的话,早就随着口水咽到了肚子里,打死也不敢说出来了。
随着秀保沉默的延续,以石田三成为首的近江派展开了更为猛烈的攻势,由一开始质疑秀保知情不报,到后来已经开始当场诋毁秀保动机不纯,试图借此机会挟天子以令诸侯,在这帮文臣的煽动下,不少蒙在鼓里的小大名也开始交头接耳,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秀保;大和丰臣家的重臣则不厌其烦地和这些大名解释,可众怒岂能如此轻易消除,增田长盛更是将头别到一旁,任由小宫山等人如何劝说就是不听,自顾自地大呼小叫。就在这时,前田利家再次被宇喜多和阿松扶进了大殿,他心里明白,如果自己就这般离去,前田利长兄弟必死无疑,因此,他不顾已然油尽灯枯的衰老身躯。坚持返回了评议现场。
觉察到前田利家返回大殿,秀保安然一笑,心想:“终于是时候收网了。”
“左卫门尉,”秀保缓缓抬起头,表情凝重向增田长盛发问:“你说我秀保居心叵测,企图挟少主自重,可有证据?”
“证据?你瞒报少主失明一事就是证据!”增田长盛理直气壮,据理力争,似乎准备今天就把秀保从后见之位上撸下去,然而。正是他的这番话,让秀保的计谋得以实施。
相对于增田长盛的叫嚣和咄咄逼人,秀保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淡淡地反问道:“试问诸位大人,若是秀保将少主之事公诸于众,这天下还会安稳么?你们也看到了,少主的事刚刚走漏风声,就闹得沸沸扬扬、鸡犬不宁,若是广天下而告之。岂不是整个日本都要陷入动乱和纷争么?少主之事便是天下臣工之事,少主的康健关系到天下的太平,失明之事,事关重大。岂能轻易宣扬出去,若是传到重臣义士耳中尚且好说,若是被野心不死的贼子听了去,凭他们惟恐天下不乱的野心。难保太阁创立的太平盛世毁于一旦啊。诸位,这是秀保隐瞒此事的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原因。”
“至于另外的原因,”秀保停顿一下。看向前田利家说道:“乃是出自秀保的私情,虽然知道越中少将对在下不满,可顾及加贺大纳言年事已高,而少将又是他的嫡子,若是此事张扬出去,恐怕少将难免一死,到时候,大纳言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场景,秀保想起来就甚是不忍,没办法,只好将此事瞒下去,期待给少将留条活路,也好保全前田家的家名。以上便是秀保知情不报的缘由,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北政所和诸位大人体谅,秀保在此道歉了。”
随着秀保俯身谢罪,满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方才还叫嚷着秀保不忠的文臣们,此刻全都慢慢龟缩回原位;那些用质疑的目光注视秀保的大名们,也都收回目光,低下头沉默不语;前田利家激动地望着秀保,惭愧着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只有两片皲裂的嘴唇上下颤抖着,不住地叹气;倒是坐在家康身旁的中年男子频频点头,微笑着对秀保称赞道:“敦通久闻右府年少聪颖,志虑忠纯,乃是太阁后辈中最为出众的一员,今日得见,果真名副其实。北政所,右府顾全大局,以德报怨,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在下这趟大阪城岂不是白来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