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11-22
处决蔡元培等人之后,为蔡元培求情的家伙们都偃旗息鼓。劳动群众某种意义上是“善变善忘”的,对他们来讲,必须跟随着社会的变化向前才行。蔡元培等人只是政治斗争中的一个人物而已。没有蔡元培等人,日头照样东升西落。为了蔡元培耽误任何一丝生计,都是对自己不负责任,都是对自己家人不负责任。
所以蔡元培死后,市面上最新的热门消息就变成了人民党设在杭州的丝绸厂大量招工的新闻。又过了十几天,杭州竹器厂招工的新闻暂时压倒了丝绸厂的新闻成为街头巷尾关注的内容。
清末严重的失业问题一直是社会上最大的难题,杭州乃至整个浙江也是如此。一份体面的工作并不好找,那得托多少关系,认识不少头面人物才行。跟人民党这样只需要办理一下户籍,就可以报名当工人的机会可是不多。
然而人民党跟变魔术一样建厂,招工。传统的丝绸、竹器、造纸、甚至是改名为“销售员”的小伙计,这些行业纷纷开始招人。有把子力气的还能去各处工地当“夫子”。
杭州劳动者对接受那些印刷精美的纸币稍微有些不安,但是人民党开设的各种粮店、供销社,只接受纸币。不管心里面再不安,杭州当地人也只能用金银铜钱兑换纸币,或者去做工赚取纸币。肚子总是很快就会饿的,为了活下去,劳动人民总是能表现出非同寻常的忍耐力。
当“义务教育法”宣传队在杭州敲锣打鼓的大搞宣传之后,劳动群众的惊讶情绪到了新的高峰。人民党强制性命令孩子上学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义务教育法中勒令成年人也必须接受化教育,这是令人不敢相信的事情。
“咱们上学之后做什么?当先生么?”不少市民对此很是兴奋。这情绪中欢喜的成份更大一些。每个人都想多挣钱,而且大家对行业也有自己高低贵贱的评价,营业员需要懂算盘,会写字,会记账。这些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学到的。
至于医院和学校的医生、老师、护士,这更是市民们所羡慕的工作。在漂亮的大房子里面,风也吹不到,雨也淋不着。当然,这些都要经过更长久的学习,得有严格的拜师流程,要花大价钱进行更专业的知识教育。在人民党治下,这些高高在上的行业居然也向普通百姓们敞开了大门,这不能不让人兴奋。街头巷尾所讨论的热门话题又变成了学校教育和最近越来越惊人的房产登记工作。
进入到1917年9月,杭州的热门消息又变成了人民代表大会的推选。有过浙江与杭州的议会选举,这个消息令地方上的群众感到十分有趣。杭州以前的选举候选人要求极高,普通百姓毫无兴趣,现在的地方选举条件就是中国公民,有户籍,就有选举权与被选举权。
这下地方上的讨论焦点就是谁愿意去报名。经过412与之后的大审判,杭州城里面的士绅基上全部完蛋,头面人物所剩寥寥。没有这么多人,到底怎么一个选举办法,大家都很好奇。
周树人已经不止一次的被告知,大家想选他当人大代表。现在的杭州,人大代表根不吃香,虽然也没有为搞选举花大价钱的事情。但是能花得起大价钱的都已经被杀被抓,幸运逃过这事情的有钱人是死活不肯再露脸。周树人当然知道这些人准备先避避风头再说,浙西的确是被杀的够惨。但是浙江议会中,被北洋杀掉的,被人民党杀掉的,包括缺席审判判处死刑的,议员死亡率高达98%,惨烈程度基能与浙西大屠杀持平。杭州议会稍微好一点,死亡率95%。周树人知道他老家绍兴的情况,绍兴地方议会中的议员,被杀和被判处死刑,还有被缺席判处死刑加起来,创造了100%的奇迹。
以周树人的敏锐,他都不知道对这等局面该说什么好。大赞反革命者与革命者立场坚定斗志强么?周树人是说不出这等话的。不过周树人最后拒绝参选杭州人大的职务,倒不是他不想找麻烦,而是因为人大代表不能是政府职员。周树人作为教育局副局长,没有资格参选。
仅仅是这么一件事,周树人就明确感受到,人民党准备彻底弱化人大的态度。至少是近期准备全面弱化人大的职权。中国最有力量的组织是人民党,如果这个组织放弃了在人大中获得领导地位,那只意味着一件事,这个组织准备全面弱化人大这个权力机构。没有人能想象,人民党的权力者们会向人大低头。
作为明证,周树人发现人民党的党代表会议就极为热烈。这个关着门开会的党代表会议,内部激烈的竞争甚至连周树人这个外人都感受到了。为了争取人民党三届一中全会的代表资格,即便是杭州这个地区都竞争激烈。
周树人与范爱农讨论起此事,范爱农反倒没有这么敏感。他笑道:“当下工作如此之多,想这些做什么。参与政治什么下场,咱们还没有看够不成?我当年若不是跑得快,现在你就只能去坟上看我了。”
这话由范爱农说出来就显得很轻松,偏偏又不是玩笑话,周树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一阵,他突然说道:“爱农,我想辞职之后去当人大代表。”
“什么?”范爱农吃了一惊,“工作好好的,怎么想起辞职了?”
“你也知道我现在也就挂个名而已,白领份工资。平日里除了写东西还是写东西。这也不是什么长久的事情。”周树人答道。
周树人笑道:“周兄,杭州大学中系想请我去当老师,现在编戏也有份收入。实在是混不下去,回医院当个医生总是能混口饭吃。再说你也知道我家里面土改后把东西都给卖了,好歹能在杭州买套房子。靠这两份收入吃饭总不是问题。”
“你是准备专心写作了?”范爱农正色问道。
“是。这个时代变化如此之大,各种胡言乱语又如此之多。我这段终于能够确定我是真心喜欢喜欢写东西,若是能靠写作强壮国民的精神,那就更好。”
范爱农的神色更加凝重起来,“咱们现在都在人民党手下干,你肯定知道人民党铁了心要铲除人,你又何必在这风口浪尖上选这份工作呢?”
“他们要铲除人,又不是要铲除化。现在就是因为有人分不清人和化,把这两者给纠缠在起来。有心写的人心里害怕,想借着写发泄不满的人定然是像前一段时间那样胡说八道。若是纵容那些人胡作非为,岂是好事?在此时,就得有人站出来才行。”
范爱农微微摇头,“周兄,你这么说是没错,但是做起来实在是艰难。人民党现在不动手,可不等于他们以后不动手。你觉得那些人会有好下场么?他们肩不能担手不能提,要不了多久,连祖传的家业都靠不住。就他们的那个样子,你觉得人民党会让他们当官?就这么败落下去之后,你觉得他们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就因为这样,你不觉得更需要有人出来写么?”周树人答道。
范爱农知道自己已经劝不住周树人了,他最后说道:“那周兄不怕有人骂你当了御用人不成?”
对这么一个问题,周树人只是轻蔑的笑了笑,根不予回答。
范爱农知道周树人已经下了决心,他给周树人倒了杯茶,也不再继续谈下去。
既然没有上层肯出来参选人大代表,最终杭州人大名额就成了人事安排,大部分选出来的都是劳动者里面颇为能干的那些人。周树人即便是辞去公职,好歹也算是名人。简单的选举之后,周树人又被选为浙江人大代表,又经过简单的选举,周树人又被选为全国人大大代表。
1917年12月,人大会议在武汉正式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