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闪光灯闪过,萧云贵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什么都不到了,身上彷如被强大电流通过一般,灼痛、痉挛、麻木、巨大的疼痛之感接踵而至,脑中轰的一声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一道白光掩至,萧云贵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便循着那道白光所指示的路径而去,只觉得身上没有一丝力气,又好像根本不受力一般,只是在空中无拘无束的飘荡着。
那道白光似乎有种说不出的魔力,吸引着萧云贵身不由己的往前而去,白光之中幻化出彩光、流云、鲜花、溪水、流萤,妆点成一幅幅五光十色的美妙画卷,不停的在眼前闪过,令人心旷神怡。
迷迷糊糊的飘荡了许久,那白光忽然消失,眼前一片黑暗,彷如身处混沌一般,那暗黑之中没有任何声响,也没有任何气味,更加没有任何感觉,周身都是无尽的黑暗,一种令人绝望的黑暗。
萧云贵惊恐万分,忽然觉得身体急速的下坠,他大喊大叫起来,跟着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声,四肢百骸好像散开了一般。
“西王!西王!”一阵阵急促的呼唤声让萧云贵终于感到了自身的存在,勉强睁开眼睛,一个个模糊的人影在眼前晃动起来,这时候似乎已经是黑夜,眼前似乎摇曳着几个橘红色的火点,也不清楚。
“我这是在哪里?我怎么了?”萧云贵好像被梦魇压住一般,想要大喊却根本喊不出口,这两个念头一动,脑海中无数的人相和声音纷至沓来,杂乱无章又汹涌不断,好像这个脑子不是自己一般,萧云贵大叫一声,被眼前眼花缭乱的杂声和人相搞得头晕脑胀,跟着头脑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他又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云贵才悠然醒来,这次醒来眼前、脑中已经不再是杂乱无章的影像、声响晃动,萧云贵赫然发现自己脑海中多出另一个人的记忆来。
“西王醒来,这下可好了。”一个略带磁音的声音传入耳来,萧云贵确信自己听到的是一口粤语,他从前是听不明白粤语的,而且这人所说的粤语和后世的粤语也有些不同,略带了浓厚的地方土音,但他这时候却能听得明明白白。
张眼望去,自己确是躺在一张红褐色的木床上,萧云贵出身富贵倒也识得这床,这床起来有些像自家老爹早年竞标得下的一张清代架子床。
架子床是因床上有顶架而得名,一般四角安立柱,两侧和后面装有围栏。上端四面装横楣板,顶上有盖,俗名“承尘”,围栏常用小木块做榫拼接成各式几何纹样。四面床牙浮雕螭虎龙等图案。牙板之上,采用高束腰做法,用矮柱分为数格,中间镶安绦环板,浮雕鸟兽、花卉等纹饰;而且每块与每块之间无一相同,足见做工之精。这床眼见通体红褐色,想是用黄梨木所制,更显得珍贵。
难道自己回到了家中?我在何处?这念头一动,另一个记忆泛起,萧云贵不禁吓了一跳,脑海中的那个记忆清晰的告诉他,他这会儿是在湖南茶陵。
萧云贵一阵糊涂,自己怎么会到了湖南?明明刚才还在云南的。他努力的摇了摇脑袋,抬眼清面前的人,只见眼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浓眉大眼的头上裹了一块红色头巾,两鬓脑后长发散开,身上一件粗布短袄,腰间一根红布腰带系扎,上面吊了个木牌,另一边悬了口红绫装饰的腰刀,这身打扮绝对不是现代服饰。
“你是谁?”萧云贵忍不住问出口来,没等那人回答,自己脑海中其实已经浮现起答案来,此人名唤曾水源,广西武宣人氏,现职司天王阶下御林侍卫,常助天王洪秀全拟撰诏书,批答奏章,此番是跟随西王萧朝贵奔袭长沙督师的,他乃是广西客家人,所以说的是略带土音的粤语。
那曾水源略略吃了一惊,倒了杯茶水斟上前道:“西王殿下,昨日午后策马行军,那畜生尥蹶子,将西王殿下摔下马来,幸得天父天兄庇佑,西王殿下没有大碍,只是晕迷了一天方醒,西王殿下认不出小弟,莫不是摔伤了头脑?”
萧云贵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原因不是曾水源一直叫自己西王,而是他的自己的声音变了,变得粗犷豪迈起来,根本不是自己从前所熟悉的声音。
“我知道你是曾兄弟,适才有些头晕了,这里可有镜子?”萧云贵强忍着心头一种莫名的恐惧,颤声说道,这几句话出口,还是一般的粗嗓子,就连语音也跟着曾水源一样,说起那带着土音的粤语来了。
曾水源有些狐疑,但还是放下茶杯转身去一旁檀木桌上取铜镜,口中笑道:“要是在营中一时也没处找镜子,但此处乃是茶陵县衙,清妖知县郭世间听闻我们圣兵到来,一早鞋底抹油溜了,这阖府上下的物件可都成了咱们圣库的了。”
萧云贵可没心思理会什么鸟知县,什么鸟圣库,他急切的接过铜镜一,只见那打磨得甚是精雅的牙筠铜镜中印出一个三十岁年纪粗豪大汉的脸庞来,一头的散发四散垂下,一张标准的国字脸,颌下一丛短须,唇上也是浓厚的一字胡须,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瞪得老圆,眉毛粗浓因为眉间川字皱纹的牵拉而紧靠在一起,颧骨高耸大鼻子,左脸颊上一道淡红的疤痕甚是醒目,镜中这莽汉绝对不是原本萧云贵自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