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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东风

震撼显着。

周围的官吏听后,就象听到郑朗说我明天去将幽云十六州不费一兵一卒收下来。

张夏回想起一路上郑朗与自己交谈,还是很谦虚的,果然真谦虚!

郑朗郑重其事,再次拱手道:“诸位父老乡亲,你们也不用担心,虽是我对陛下的一个承诺,但不会将这些税赋强加在你们身上,或者诸位客商身上。那不是我的做人宗旨,即便是朝廷征税,也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不过也很难,还需各位多多协助。”

没有人将他这句话当作一回事,你将所有客商的皮扒下来,所有百姓的血脂喝干,也敛不出五六倍的收入。

郑朗说完,在人群看瞅了瞅,看到施从光,走过去,道:“可安顿好了。”

“郑府尹,我在凤凰山下买了一栋院子,就是钱有些多,花了一千五百多缗。”施从光惭愧地答道。

“不贵,这里可是杭州。”郑朗呵呵说道,又冲诸位官吏拱手道:“天sè已晚==,我们要回去,有事明天说。”

自动有衙役分开人群,让他回去。

这也是一种对奇迹的尊重。

若不是有在太平州的奇迹,今天郑朗冒然说出这一句话,肯定被所有人当作神经病。

而且太平州隐隐成了传说之地。甚至有的衙役也象太平州那样,实行免役法,有钱人家不想付这个衙前,无钱人家还指望着一些补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其实利用好,也可以办成许多事。

还有许多百姓,大多数也相信,他们可没有能力想得那么远。既然能在太平州变出一场奇迹,杭州比太平州好了几十倍,为什么变不出来。十分兴奋的离开。

但诸位官员继续石化。

虽然施从光花了一些钱但所买的宅子位置极佳,西北方向便是武林门,紧邻着凤凰山麓,三进三出的跨院还有一个花园,花园里堆放着一些太湖石,载着各种树木花卉,几株高大的桂花几与二楼的栏杆相齐。花还未开,在繁茂叶间迸出一粒粒金sè的小米粒。

又有两口古井,石苔丛生,古意昂然。

边上就是凤凰山抬头看,从山上蓊葱的绿树间能依稀看到山上一些楼台亭寺,一片片黄sè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绽放着金sè光芒。

又有一道小山溪从山上而来,清澈的水花迸落在宅子外面,于是让原来的主人引了一引,引了一部分进入宅子,就着溪水开了一个小池子,里面养着一些金sè鲤鱼载着几丛稀疏的荷花。

踱了几步,前后看了看,郑朗说道:“真的很不贵。”

王安石拽了拽郑朗的衣服。

郑朗会意与王安石、严荣走进屋中。

四儿、环儿、朱儿她们正在收拾屋子,看到郑朗进来,连忙将桌椅拭干净。

三人坐下,王安石将这一行的经过说了一遍。

杭州很好,甚至沿大运河过来一路都很好,从地理位置来看,杭州有大运河,还有到越州与明州的吴越运河之便,外面又有钱塘江海运,里面还有庞大的浙江与到湖州的宦塘河之利。加上地势平坦所以迅速取代越州成为东南中心。

但仅是杭州,平坦的也仅是杭州附近仁和、钱塘与盐官三县。从余杭富阳往西,临安、新城、于潜、昌化,多是山区地形,如同福建一样,是八山一水一分田。

“继续说”郑朗点了一下头,其实整个两浙也是七山一水两分田,所谓的富在东南,不是指浙西浙南,这与后世不同的,沿海的地方优势并没有发挥出来。东南富是从江宁开始,一直到太湖流域,钱塘江两岸。往里去情况就恶劣了。

因此与福建一样,存在着耕地难,取水难的问题。

但老百姓充分发挥南人的智慧,或者四儿所说的刁滑,sī人与官府多兴陂塘郾斗坝库,用来灌溉,人口多,耕地少,于是精耕细作,产量之高与精耕细作程度冠于全国之首。

是迫于无奈的。

也有更多不好的一面,特别是豪强的侵占,比如围田潴水,将有水源的地方侵占,或者将湖泊圈围变田,这个开发时间很早,只是面积小,不象景民圩那么引人注意。

结果六月到来,贫困百姓望着大太阳,望洋兴叹,无水可灌。但又不象太平州,那是茅山与黄山水系,水流下来,十分平稳,只有黄梅天才是汛期。而浙东不同,这里是天目山、仙霞岭水系,离海近,汛期短,可水流量大水系发达,一到秋天,暴雨天多,山洪下来,而豪强多阻河道湖泊,水不得泄,千家万户耕地结果被淹于一旦之间。也就是宋朝官员所说的秋潦。

也绡官员阻止,强行拆围,可遭到大户人家的反抗,甚至有的大户人家拨刀相向。

与造反没有关系,这是太祖、太宗与真宗的诏书,让我们开荒的,开荒田归开荒者所得。

赵祯诏书下后,能做为一条证据,可又说了,是太祖、太宗与真宗大,还是当今皇帝大,当然是前三者大,那为什么还拿皇帝诏书来威胁我们!

郑朗苦笑,宋朝这种亲民的政策不能说不好,但对百姓的威胁力太弱,特别是豪强。而且政令朝秦暮楚,也降低了它的威信,越往后诏令改得越频繁,威信越弱。

这是西边六县的情况。

东边三县也未必很好,有钱塘江与浙江之害,时常泛滥成灾,不仅是涝灾,还有潮灾,杭州城附近还有西湖之害。盐官······盐还有盐害“说,我就是从盐场过来的。”

“喏,”王安石担心地应道。

与茶场一样,朝廷是好心,先借给亭户,给盐户牛犁以及煮盐工具,只有一个条件,这些工具与牛不是让你耕种的,专门给朝廷犁盐泥。但亭户们自己却不自觉时常偷偷sī耕。

对此朝廷表现了人xìng化的一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划给你一块盐地,让你专门煮盐。

这是朝廷付出的,那么必然有回报一是盐税,亭户一般每年交三十石到三十五石正盐,平盐一石是五十斤,正盐是一百五十斤。剩下的必须全部卖给国家,甚至为了民生,还制订了任务,完成任务后多煮出来的盐为浮盐,又叫平盐,收购价又更高。

更人xìng化了。

可事实呢,不是!首先收购价太低官府给正盐价每石只有五百省钱(因为钱不足,一缗钱不足千文,多是七八百文实钱,这叫省钱)·一斤盐才二点五文。到天圣后加了一下,加成六百文,也不过三文钱。

但也不错了·比后来用小刀子刮好,这时是用犁来犁的,盐地厚度高,产盐量大。

可不急,还有,两税,两税以盐代替,两税来了,杂税也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杂税全部得征收。接着牛犁又要收钱·并且物价上涨,柴草价居高不下,越来越贵,而盐价不动。以及亭户对亭户自己人的剥削,有的大亭户盐场未煮,居近场监·贷钱射利,隐寄田产(隐他们自己所占的盐田亩数),害及编氓(编入户册的平民)。谁家没有事,一有事借贷,赖上。

还不止这些,宋代对各方面的百姓陆续放松,比如给予百姓自由流动的权利,甚至将流民编入厢军给他们活路。但因为盐利之暴,对盐民看管很严,一不准亭户投军,投充者押归本业,杖八十,二禁亭户逃离本场,移至他场那怕煮盐也要押回来,继续杖八十,三禁亭户改业,只准煮盐谋生。说到底就是农奴!比唐朝的闭户政策更加倒退。

所以王安石很担心。

老师很平民化的,对平民格外关注,一旦看到这种情况,会有什么举动?

但造成另一个问题,就是走sī,仅在杭州,从盐户头上收购一斤盐是三文,在本州出售价就有二十六文!连路费都省了,转一个手,九成的利润到手。有的走sī者连官府巡查的衙役都敢捕杀,是故贩盐之人,千百为群,州县之力,无能禁止。

还有许多古古怪怪的地方,比如虔州(赣州)离广南近,偏按旧制,运销淮盐。想一想从两准路到虔州有多远吧。于是成为宋朝sī盐现象最严重的地区。

不但盐,还有酒,酒情况稍好一点,也有许多不好的地方,许多豪强强行sī自酿酒,包括一些朝廷有后台的官员,多在湖秀杭越数州开设sī人酒坊。

至于茶矾之利,依王安石之意,不如索xìng全部商业化,要它们做什么?茶农矾农被逼得十分苦逼,朝廷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比如前几年的二十几万缗钱与十几万缗钱。朝廷当真再乎这四十几万缗钱!

商业化后,损失是大户人家利益,那于朝廷有何关系?中小商人与老百姓日子好过了,并且一旦商业化,朝廷仅靠商税,就不会比原来所得少。

这是指眼下形成的积弊,一开始包括盐,朝廷立意都是好的,实行茶专营后,许多新茶种开发出来,这就是国家机器的力量,或者矾,亦是如此。可跟后没有及时应变,朝廷未得其利,反而成了权贵们鱼肉百姓的工具。

但问题不仅于此,还有其他的,比如寺庙。

没有福建严重,也十分严重。不但阻其水利,连西湖都进行了侵占。有的寺观还有着深厚背景,比如杭州洞霄宫,宋真宗亲赐良田十五顷,李太后出生于杭州,赵祯又赐灵隐寺庄产十五顷祈福。那一个敢动这一寺一观?

至于侵田河湖、夺民其田、放高利贷、隐其民户等等情况彼彼皆一口气说完后,王安石道:“郑大夫,难啊,除非郑大夫真有翻江倒海之能,将富阳等县所有大山搬走。”

郑朗一口茶水喷出来,道:“我还搬大山呢,说一个小山,底百丈,高不足三十丈,大不大?”

也就是山麓周长三百来米,高九十米,这样的山峰,算很小的山峰了。王安石道:“不大。”

“可你知道它会有多少石方?近百万石方·用载重量一万多石最大的江船装载需要三千多船,你说我有什么本事搬山倒海?”

说孙悟空的金箍棒,就这么一座小山峰,有可能会是五万个金箍棒重。

王安石也乐起来。

郑朗又说道:“你不用担心·对此,我做了心理准备,大多数是微调,重点也不是在它上面。有的也比较容易治理,难的是我离任之后,能不能保持,难的是一州问题不大·全国三百多个州府军监,如何解决?”

提及此事,王安石抱怨道:“郑大夫,那个不能说啊。”

“什么不能说。”

“就是五六倍。”

“说也是五六倍,不说我对陛下也做了承诺,还是五六倍,有何区别?眼下没有他人知道,大约是陛下替我保了密·减轻我压力。这是陛下的好意,可不能慢怠陛下,更不能与陛下打诳语。我主动将真相揭出来·会对自己一些举措进行很好的保护。”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仅凭这个五六倍,谁敢阻止自己做一些变革之举?

“不妥,不妥,”话声从外面传出来的。

刚,司马光与吕公着带着两个漂亮的小媳fù走进来。

两个小媳fù也甜甜地唱了一个肥喏:“见过郑大夫。”

朗道。

四人落座,郑朗问:“司马三郎,有何不妥?”

几位新进士多分配为各县知县。但通过分配就可以看到权贵的力量,司马光名次靠前·却被分到于潜,吕公着分到余杭,吕公弼与韩绛因为有一段时间履历,一在钱塘,一在仁和,如同两鬼拍门一样·扼守着杭州。范镇到了临安,苏舜钦到了新城,崔黄和到了昌化,薛利和到了盐官,只有一个富阳知县还是原来的刘县令。

这也是郑朗头痛的地方。

几乎全部换掉,不管他们以后,眼下全部经验不足,就算智慧弥补过来,有几位来头很大,未必听他的管从,知县也有一些自主权利的。

不知道朝廷为什么这样安排,这样的安排无疑是乱上添乱。

但无论是吕公着或者司马光,虽在自己境内,以后见面也不易。

见面容易的是韩绛与吕公弼,见他们做什么?除了公事,还想与他们拉什么交情?

司马光道:“我不知道郑大夫是如何做到使杭州收入增加五六倍的,若做不到是一个天大的笑柄,若做到了,不是叫奇迹,而是叫神迹。对郑大夫以后也不会有利。”

即便吏治之功,也要适而可止的,功劳太大,不仅是武将,文臣别人也会看得眼红。随便做一些小文章,再往上升迁会变得很难。史书也能看到,往往先拍死的就是你这样有大功的大臣,除非晋朝南下,靠王谢两家扶持。

然而无论王导或者谢安,那样的背景,那样的功劳与地位,还有许多人在暗中抵毁。

郑朗用什么与人家王导谢安相比。

郑朗叹了一口气道:“司马三郎,你是好意,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何必太在乎自己的地位?况且我xìng子本来就淡,若不是陛下器重,恨不能带薪闲赋在家,养养花,品品茶,弹弹琴,练练字,那才是我最想过的生活。”

说完了茫然若失。

这些年做了什么?先是拼命的读书考取功名,然后任上忙来忙去,连带着家人也不得安息。当真自己能凭借一己之力,将宋代扭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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