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怎么怎么多的死人呀?!”进入硝烟未散的张庄,16旅军医院的新兵小孟被张庄村内层层叠叠的死尸所震惊。
“别说废话!先看我们的人,有没有活着的。”罗新华院长呵斥道,“就是那个院子了,将旗帜插上,让他们一眼就看到我们进来了。”
为了就近抢救伤员,罗新华带了一个精心挑选了急救连,战斗一结束就进了张庄,选择了一所看上去完整的院子,设立了战地医院。
男兵们将院落中的日军尸体拖出了院子,阵亡战友的遗体则摆放在院中,接着第一道晨曦,急救连开始登记阵亡战友的胸牌。每个官兵军服内都缝了一个标准规格的胸牌,上面写着姓名、职务、军衔、部队番号及血型。
“都是1营的……”小个子中尉军医对罗院长道。
“检查仔细些……”罗新华大声道。她的目光落在院子角落里两具紧紧拥抱在一起的尸体上,一具是自己的战友,另一具却是日本兵。一枚手榴弹在两人当间爆炸,但面容都完好无损。
第一个新兵开始呕吐,紧跟着又是一个。罗新华没有责备,她第一次见到血肉横飞断肢残臂的情景也曾控制不住过。
罗新华就是曾做过王月蝉丫鬟的罗二丫。建国后一位老首长亲自为她改了名字,“叫新华吧,咱们的新中华已经出现了。”
开始送来伤员。急救连已经搭起了四座手术台开始忙碌。
那边是手术室,这边是献血站,越来越多的士兵带着满身硝烟。过来为战友献血。
“少校,最多400,这是规定。”罗新华对一位坐在椅子上的少校军官说,这位少校要求捐献血液。
“什么狗屁规定!俺们营的仗已经打完了,回去喝点肉汤,睡上一天一夜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是你?陈豪!”罗新华认出了对方,是陈家崖的陈豪。她惊喜地站起来,“喔。升少校了!”
上次在郑家庄聚会,陈豪还挂着上尉肩章。
“啊,是你呀罗中校。”陈豪也认出了罗二丫,“够意思。亲自来抢救伤员了。”
“越靠近前方,抢救的意义越大。你们打的够惨的。”罗新华亲自抽了陈豪的血。
“可惜了我的1营了……”陈豪让出位置给后面献血的士兵。
去年春节,回到家乡探亲的在职军官们曾在郑家庄聚会过。当初蒙山军老根据地参军的子弟们活下来的几乎全是军官了,陈豪是其中军衔最低的。他是陪着母亲回去的,不经意间,结识了一批军中显贵。
“不准救他们!”陈豪猛地看见抬进两个日军伤兵,立即怒叫起来。
“你冷静些,仗打完了,鬼子被你们歼灭了。他们有权获得救助。别忘了军规!”
“什么狗屁军规!我看谁敢救他们?!”陈豪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手枪。
“我说的也不行吗?”曲致庸准将走进了院子。
天光已经放亮。
“旅长……”陈豪看见兄长般关心着自己的旅长,眼泪登时蓄满了眼眶,拼命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
“好小子。干的不错。”曲致庸上前抱住了陈豪,“没有负伤吧?”
“没有。但我的1营完了……”
“屁话!1营永远不会完。我给你补充!一个月,最多一个月,还你一个满编的1营。”
可是那些生死与共的战友再也回不来了。他们的身躯将埋入故乡的土地腐烂为泥土,他们的名字将被人所遗忘,包括跟他们出生入死共同面对侵略者的战友。除了他们的父母家人。谁还会记得他们?
“别垂头丧气的!18师团完蛋了!紧跟着将是第3师团和第6师团!知道吗?就在刚才,对第6师团的最后攻击已经发起了!”曲致庸使劲拍拍陈豪的肩膀。“已经接到了命令,咱们旅就地整补,很快就有大批的补充兵到来了。”曲致庸准将看了看院子里忙碌的官兵,“还有一个好消息,总统要来视察我们旅!”
陈豪没有吭气。用残疾的右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滴。但院子里已经欢呼起来,罗新华抓住了旅长的衣袖,“旅长,你说的是真的?司令要视察咱们旅?”
“没错!我亲自接的电话。他听到我们旅歼灭18师团的捷报后亲自打来了电话,向我们表示祝贺并问候所有参战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