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县立马拉下脸来,阴冷地盯着江典史,森然道:“怎么,江典史手头也有什么要事走不开?!”
“啊,不是……”江典史见王知县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慌了神,结结巴巴连连摆手道:“下官是想说,生祠选址那是何等重要的事情,光靠咱们几个门外汉是看不出地方好坏的,下官,下官是想说,明儿上山的时候最好还是带几位风水先生同去。”
“唔……有道理。”王知县意外地点头道,转向许梁,吩咐道:“许大人,这事就交给你了。”
“是,大人放心。”许梁道。
许梁出了二堂,便找人叫来捕头燕七,吩咐他去找两个本地有名的风水先生来,好随自己去云山上看地方。
燕七应了,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凑到许梁跟前小声问道:“大人,您真要替那什么魏太监建生祠啊?”
许梁无奈道:“不是本官要建,是上头逼着本官哪。”
燕七道:“大人,说句心里话,云山这地方属下也去过好几回了,若说地段风水,哪里都比不过真如寺那块地方,咱们去找风水先生,十有八九便会看中那块地方。”
说到这里,燕七担忧地道:“大人,到那时,难道咱们还真得把好好一座千年古寺给拆了,替那死太监盖座祠堂?要真这么干,大人,咱们得罪的人可就多了去了!”
许梁愣愣地呆了半晌,心里头千回百转,一时没了主意。抬眼见燕七眼光直盯着自己看,不由恨恨地一跺脚,咬牙叫道:“奶奶的,常慧那老和尚为人不错,咱们可不能坑了那老和尚。这样,你找到人后先不要带到县衙来,找个僻静点的地方,本官亲自跟他们交待一番。”
“是。”燕七也大松口气,又问道:“那,该安排在哪里合适呢?”
许梁白眼一翻,没好气地瞪着燕七骂道:“这我哪知道!我说燕捕头,你走街串巷的时间远比我多,你就想不起个安全的地方?”
燕七想了想,眼睛一亮,拍手道:“大人,建昌城西边有座荒废多年的城隍庙,平日里那地方没什么人去,我看那里就挺僻静的。”
“嗯,就这地了。你快去办。”许梁道。
建昌的风水术士,算命大仙很多,但真正有名气的也就两三个,燕七找来了两个,一个姓林,一个姓秦,都是有些年纪,打扮得仙风道骨,眉须飘飘,看上去道行高深。
许梁侍卫们早将城隍庙周围包围了起来,庙里两个风水先生战战兢兢地陪着建昌捕头燕七等着许梁进庙来。
许梁进来,打量眼这破庙,确实破败得不成样子,庙顶瓦片残缺不全,庙内蜘蛛网横七竖八,地上积灰严重,一脚踩去,踢起一层土。
两个风水先生此刻全先半点仙风道骨,躬着身子规规距距地朝许梁见礼。
许梁看着两人正色道:“本官请你们来干什么,想必燕捕头都跟你们说了吧?”
“说了,说了。”两名风水先生连声说道。
“嗯,”许梁道:“那你们待会到了地界,可得给本官认真挑选。”
“是……”
“呃,大人,”那姓秦的风水先生迟疑一阵,小心地出声道:“要说云山的风水,小的前前后后去了不下四五十回,闭着眼睛都能说出哪座山头好,哪座山头赖来,依小的看,魏公公的祠堂地点,最好的便是目前真如禅寺那块地方,好家伙,群山拱卫,众星捧月,端是一处宝地福地。”
“嗯。”许梁点头,表情赞许地看秦先生一眼。
“呃,小的对云山也熟得很,”这时另一名林姓风水先生也不甘示弱地出声道:“真如寺地段最好那是不消说的,若说第二好的去处嘛,那非百花谷莫属。”
“不错,林先生说得对。”秦先生也点头应喝道。
许梁与燕七对视一眼,暗道果不其然。
许梁点头,脸色一变,正色道:“好,两位果然不愧为风水大师,说出的地方连我们这些人都觉着好。现在,本官告诉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大人请讲。”两位先生道。
“听好了,”许梁神色看上去都有些凶狠,恶狠狠地道:“本官要你们想办法,将云山上的好地段都给我说出点不宜之处来,怎么不吉利怎么说,懂了吗?”
“啊?这……”两风水先生惊道,林先生为难地道:“许大人,这不太好办哪,这风水一说,懂得可不止咱们两个,我们要是乱说,别人懂行的很容易就看出来的。”
“这个我不管!”许梁道,“办法总是人想的,你们听着,这事若办成了,本官每人赏银千两,搞砸了,哼哼,你们可都是有家有室的人!”
“啊……大人饶命啊。”两先生一听,吓得连连讨饶。
“哼!怎么选择,你们看着办吧。”
两风水先生苦着脸,讨饶不已。
燕七看不下去了,道:“哪有这么麻烦,风水风水,本来就是玄之又玄的东西。到时你们随更说就两个似是而非的缺陷出来,难道还有人说你们的不是?”
又是一番威逼利诱加恐吓,那两可怜的风水先生这才苦着脸答应下来。许梁和燕七先离开城隍庙,两风水先生又单独在庙里商讨一番,觉着一切兴许妥当了之后,两人才准备离去。
忽听得身后枯草堆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惊得两风水先生胆战心惊地回头看去,瞬间又放下心来,只见又脏又乱的枯草堆中,露出来一个蓬头垢面,脏兮兮地脑袋,睁着无神的眼睛打量着外面,看样子像是熟睡中被人惊醒了。
“原来是个乞丐,真是晦气。”两风水先生啐了口晦气,并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