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将军个个满脸倦容,军装早已破旧,上面残留着暗红的血迹和泥印,他们身后,是几千名相互搀扶着走来的明军伤兵,远远地还能看到队伍中间一排简易的担架,担架上露出重伤士兵的一角。
贺总兵等人走近,齐齐地在三边总督武之望跟前跪倒,抱拳哽咽着说道:“末将参见总督大人!末将领兵两万出征,不但未能收复汉中,反倒损兵折将,仅带着四千重伤将士返回,末将领兵无方,罪该万死,请总督大人责罚!”
贺总兵身后,其他将士紧跟着沉声叫道:“请总督大人责罚!”
几员将军身后,互相搀扶的伤兵们闻言不约而同地站费劲地站直了身躯,仰起苍白,沾满污物的脸,沉默地看着三边总督武之望。
回归的队伍里顿时安全下来,连伤兵的哼声都听不到了,只有偶尔的几声马嘶声。安静异常。
这种安静却让许梁觉得不安。
沉默,其实是种可怕的力量。
不在沉默中暴,便在沉默中死亡。
这支回归的队伍尚有四千余人,虽然几乎个个带伤,但却远未到死亡的境界。
不会死亡,那么,等待着的,便只能是暴。
许梁脑中回想起,虎头关下,四五百尚未来得及进入关内的伤兵,毅然决然地回头,用血肉之躯,以视死如归的态度迎向踏马而来的起义军。
许梁紧张地看着三边总督武之望。两支队伍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到三边总督武之望身上。万众瞩目。
武总督的目光悲悯地看着贺总兵身后,排成长队的伤兵队伍。看了良久,他收回目光,蹲下身去,伸出双手将贺总兵扶了起来,又对其余几位将军说道:“起来,都起来。”
待几位将军疑惑地站起身,武总督声调哽咽,嘶声说道:“此次出征,几位将军浴血撕杀,众将士用心用命,虽然吃了败仗,但绝对不是诸位将军的原因,大势如此,非人力可为。若说有罪,也全是本督的罪过,与尔等无关!”
“督台……”贺总兵感动地叫道。
武总督摇头道:“贺总兵什么都不要说了。诸军长途跋涉,已经到了极限。本督已在平凉府里备下了酒菜,更换的衣裳,诸位将军快起程,赶到平凉府去再歇息吧。”
几位将军齐齐向武总督拱手道:“多谢大人。”
武总督点点头,向官道旁边走开几步,又朝身后一挥手,令亲兵们让开官道大道,给这支回归的队伍让路。
然而几位将军却没有急着起程,他们走到许梁面前,朝许梁弯腰拱手,深深施礼。
许梁连连摆手,叫道:“几位将军,这是做什么?”
贺总兵直起身,看着许梁,郑重地说道:“此次我等身陷虎头关,全靠许大人冒死突围出来,又尽起三万梁军星夜兼程赶回,保住虎头关,我等才能安然返回。如此大恩大德,我等没齿不忘!大恩不言谢,日后许大人如有差遣,我等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许梁心中一热,暗道总算没枉我救你们一场。
“诸位将军言重了!”许梁赶忙说道:“许某与诸位并肩做战,是为袍泽兄弟!兄弟有难,许某岂能见死不救!”
庆阳守备贺人龙双手乱舞地道:“许达银,偶贺某系个粗银但你的达恩偶系也定飞报达的!”
许梁听了,只见这位边说边做手势,但声音却极为怪异,吐字模模糊糊的,一时没听清这位贺守备说什么,不由愕然地看着贺守备。
贺总兵见状,苦笑着解释道:“许大人,贺守备在守城过程中被流矢射中了嘴巴,喉咙里受了伤,是以说话不清楚。方才贺宁备是想说,他一定会报答你的。”
只见贺守备一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苦着脸色朝许梁猛点头。
许梁这才现,贺守备嘴巴上方的两颗大门牙没了,他一露齿,便像一排白墙中间开了两扇小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