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参政和陆同知都盯着许梁,等待着许梁的说法。
许梁指着戏台下,徐徐说道:“你们看这台下里三层外三层的重伤将士,他们都曾经是我大明军队中最英勇的将士,为了大明的安宁,江山稳固,在汉中府内与起义军浴血奋战,虽然侥幸未死,拣回一条命,却个个带伤,缺胳膊断腿,落下一身的病痛。”
洪参政感叹道:“他们确实是大明最忠诚的战士。”
许梁道:“我这营里至少还有两千多名这样重伤的明军将士,更多的轻伤的人已经被各自的将军带回驻地去了。只有他们,由于不能再上阵厮杀,又重伤急需治疗,这才一直留在游击军营里面。”
许梁问道:“你知道这些伤兵一天的医药费用,吃穿用度要花多少银子吗?”
“你知道从他们退回来至今,朝庭的兵部,陕西的指挥使司可曾拨付过多少钱粮吗?”
“你知道朝庭日后是打算如何安置这些伤员吗?”
许梁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洪参政都答不上来,呐呐地道:“这个……兴许朝庭正在考虑当中,尚没有合适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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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梁冷笑道:“他们回到平凉,已经半个月了,朝庭还在拿方案?”
洪参政讪讪地道:“这个……朝庭也有朝庭的难处……”
许梁鄙夷地哼了一声,又道:“他们虽然身受重伤,但至少现在有人给他们医治,三餐不用愁。伤好之后,如果不想返回故里。还会有人安排一份事做,不致于饿死街头。”
许梁再指着自己。问洪参政道:“你在看看我,为了替朝庭平定汉中,挥下近两万梁军儿郎战死沙场,我的二夫人戴莺莺,为保护我,也死在起义军的箭下。然而到了最后,连挥下的将领都升任副总兵了,我却什么也没得到,连那笔搞笑的赏银。至今也没见着一文!你让我可怜汉中府百姓的疾苦,那我问你,谁来可怜我?谁来?!”
洪参政被许梁一席话噎得说不出话来。涨红着脸色,沉默半晌,艰难地说道:“国忠,我们都知道你的委屈和难处。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还请你看在几十万汉中百姓的份上……”
许梁打断他道,“我谁都不看。我算是看明白了,谁都靠不住。任何事情都只能靠自己。”
说罢,许梁当先朝营门外走去,洪参政和陆同知见状,讪讪地跟了过去。
营地门口。停放着许梁一惯乘坐的马车。一队青衣卫护在马车周围。
许梁登上马车,回头见洪参政和陆同知还跟在马车边上,又回头看着洪参政。真诚地道:“洪大人,你和武总督都是我许梁极为敬重的官员。我许梁不是对你和武总督有意见,我只是对这个黑暗的朝庭愤慨。我一会要赶去外地。午饭便由陆大人陪着您,告辞!”
一队青衣侍卫护着许梁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街道尽头。
洪参政沉默地站着。
陆同知抬头看了看天色,朝洪参政拱手说道:“洪大人,这次的事情对许大人打击挺大,若有得罪大人的地方,还请洪大人不必往心里去。您看这天色不早了,许大人离开之前指示下官陪您用餐,这平凉城里就数醉仙楼的酒菜最有特色……”
洪参政摆手,满嘴苦意,道:“陆大人不必费心了,既然许大人有事走了,本官也就不在平凉城内担搁了,本官这就赶回固原去向总督大人禀报。陆大人留步。”
陆同知朝大步离去的洪参政招手叫道:“洪大人,吃了午饭再走也不迟啊。”
洪参政朝后摆手,带着两名亲兵,大步走远了。
崇信县城位于平凉城东面,靠近泾州和华亭。
傍晚时分,许梁的马车驶进崇信城中,径直驶到崇信县衙门口。
崇信知县秦峰和县丞毛玉洁得报,急忙从各自的签押房里迎出来,将许梁迎进衙门大堂。秦知县将许梁迎到主座上就坐,又命衙役奉上茶水,在一旁小心的陪坐着。
许梁抿了口茶水,感觉味道怪怪地,不由停了杯子,看眼正襟危坐的秦知县,展颜笑道:“秦峰,你我有几年两年没见面了吧?”
秦知县欠了欠身子,朝许梁恭敬地道:“回同知大人的话,算起来有刚好一年五个月,不足两年。”
许梁笑道,“你倒记得清楚。建昌一别,一晃两年了。去年崇信知县出现空缺,我头一个想到的便是秦峰你啊。想着秦峰你当了这崇信知县,必能给我极大的助力。”
秦知县拱手,道:“同知大人说笑了,下官有幸能与同知大人一道中举,已是难得的机缘,又如何敢自称给同知大人以助力?同知大人人中龙凤,官场上一骑绝尘,年纪轻轻便官居从四品,下官愚钝资质,不敢望大人项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