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知县找的那家酒楼与醉仙楼其实相隔不远,都是位于平凉城里的繁华路段。由于知府衙门的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许多食客都跑去知府衙门那边救火或看热闹去了,店里的顾客三三两两地散坐在几张八仙桌上。
史知县找间清静些的包间,店好酒菜。刘巡抚等四人便在那里,由于刘巡抚心情并不好,脸色也就不怎么好看,包间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史知县和秦知县两人尽量挑些轻松些的话题,想活跃活跃气氛,然而史知县讲了两个特别好笑的笑话,其他人都被逗得哈哈大笑,唯有刘巡抚还黑着张脸。
史知县便讪讪干坐着,过了会,史知县起身道:“菜怎么还不上来?我去看看。”说罢打开包间的门走了出去。
刘巡抚无动于衷,吕师爷和秦知县相视一眼,都在腹诽这史知县肯定是借故躲出去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小心地陪坐着,心里期盼着酒菜敢快端上来,好尽快结束这种压抑尴尬的气氛。
包间外一阵嘈杂声,几个酒足饭饱的顾客勾肩搭背地从包间的门外走过。
“哇哈哈≌,,沙校尉,往后咱们可就是在同一座城里做事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咱们可得好生亲近亲近。”一个豪放粗犷的声音叫道。
“那是当然。”那被称之为沙校尉的人打着酒嗝,道:“小弟我在京城里厮混了大半辈子,难得在这里遇到龙大哥这般豪爽的人,今天这顿。是大哥请咱兄弟的,改天。小弟我,呃。做东,咱们哥几个再好好整一桌……”
“校尉,咱们请龙将军,那可得上些档次,不能让龙将军小瞧了咱们京营官兵。”旁边有人笑着叫道。
沙校尉哈哈一笑,“我都打听过了,平凉城里最高档的酒楼是醉仙楼,下次,咱们就在醉仙楼去!”
便在此时。刘巡抚和吕师爷阴沉着脸色从包间里出来,恰好挡在沙校尉那一群人跟前。
“沙校尉!”刘巡抚盯着面前一群人没说话,吕师爷却瞪着那名沙校尉,咬着牙根叫道。
“刘大人?吕,吕师爷?”沙校尉与平凉游击副将龙峰二人走在最前面,沙校尉一眼就认出眼前的两人竟然是陕西巡抚刘之伦和吕师爷,登时酒就被吓醒了一半哆嗦着叫道,将搭在龙副将肩上的手抽了回来,勉强站直了身形。
身后的一帮亲兵们此时也认出了刘巡抚。纷纷站直了身形,心惊胆战地朝刘巡抚见礼。只是这伙人明显喝多了,站得东倒西歪,叫得七零八落。
“沙老弟。这位是?”平凉游击副将龙峰在刘巡抚到任的当天,并没有资格出城迎接,并不认识这位新任的陕西巡抚兼平凉知府。迟疑着问道。
沙校尉哭丧着脸,小声说道:“这便是陕西巡抚刘大人。”
龙副将吓了一跳。忙拱手见礼道:“末将平凉游击副将龙峰参见中丞大人。”
刘巡抚淡淡地看龙副将一眼,并不理会他。径直问沙校尉道:“本官命你等驻守知府衙门,你却带着手下人出来花天酒地!”
沙校尉面红耳赤,吭哧着解释道:“大人容禀,龙将军说属下等人从京城赶来,背井离乡,十分不容易,特意请弟兄们出来小酌几杯……属下见大人和吕师爷已经离开衙门了,左右无事,龙将军又盛情难却,更应承了下来……”
游击副将龙峰也拱手道:“是啊,中丞大人,把沙校尉请出来喝酒,是末将的一片小小心意,沙校尉起初还不肯出来,是末将咳咳,盛情邀请,沙校尉才答应出来的。中丞大人要怪罪,便怪到末将头上吧。”
刘巡抚看了龙副将一眼,皱眉道:“此事与龙将军无关。”又对着沙校尉沉声说道:“知府衙门着火了,险些烧毁整个知府衙门!火光冲天,几乎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而你身为本官的亲兵队长,竟然还醉生梦死地在这里喝酒!你该当何罪?”
沙校尉茫然道:“什么,府衙里着火了?属下……属下不知道……”
刘巡抚冷哼一声,扫一眼沙校尉身后的一众亲兵们,沉声道:“回去之后,到吕师爷那里去领罚!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快滚!”说罢,刘巡抚沉着脸色,回到包间里,包间的门砰的一声,重重地合上了。
一众亲兵们听了,满脸羞愧地匆匆离去。
刘巡抚回到包间里,胸膛急剧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
吕师爷小心地安慰道:“中丞,士兵们跟随咱们来到陕西,条件与京城里千差万别。士兵们刚来,难免有犯错的时候,稍加惩戒就是了,犯不着为此生气。”
“混蛋!”刘巡抚骂道,“知府衙门着火,连本官手下的亲兵队长都在外面大吃大喝!这叫本官如何有脸面要求其他人尽职尽责?”
吕师爷沉默一阵,小心地道:“中丞,这件事情,兴计也怪不得沙校尉。”
“嗯?”刘巡抚看着吕师爷。
吕师爷道:“沙校尉一出来喝酒,衙门里便起了火,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嗯!”刘巡抚沉吟着,缓缓点头。
包间里秦知县瞪着两只迷茫的眼睛,不明白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包间的门被人叩响了。
“刘大人?吕师爷?”门外的史知县在叫唤:“你们还在里面吗?怎么把门拴上了?菜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