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药效的关系,谢清欢一觉睡到大天亮才悠悠醒转,身体里的倦怠感并没有全然消失,但已经不影响行动力了。
谢清欢洗刷完了,就着洗手台的镜子照了照,只见镜中人只是脸色略差,精神却还好,对着镜子微微一笑,谢清欢走了出,打电话约季卓阳出喝早茶——像他这款保姆型的经纪人,摊上她这种时不时出状况的艺人,也确实挺憋屈。
谢清欢失踪的事,季卓阳也一早就知道了,甚至还动了些陆展睿当初的人脉在寻找,此间种种,只能说明谢清欢确然不是个省事的。现在她主动要求请客,也是有心示好,季卓阳当然不会拒绝。
谢清欢换好衣服出门,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一贯淡漠的脸色沉了沉,昨晚的场景在脑中若隐若现。
面对谢清欢的冷淡,格雷并不以为意,只是轻轻笑了笑。自他上次在唐家无意间见到谢清欢,几乎立刻就肯定了她是道格拉斯家的人,因为她的身上带着一种道格拉斯家至亲之间才有的致命的吸引力。
到格雷这一辈,同出的一脉的只有兄弟,没有女孩子。从他出生到现在,这漫长的任性妄为的年岁里,没有哪一个人能让他稍微动心,使他的目光稍作停留。
海上水晶宫的那场选妃,没有任何意义,哪怕是血脉已经十分亲近的堂姐妹也没有办法让他的心绪有丝毫的波动。道格拉斯家从来不缺疯子,缺少一个具有制衡作用的爱人,会让他们在深渊里越来越堕落。
直到他顺着蛛丝马迹发现谢清欢的存在,进而见到她,没有人知道他淡漠的外表之下,带着怎样疯狂的喜悦,又带着怎样猖獗的毁灭欲——已经过了二十多年,命中注定的最亲近的人才以偶遇的方式浮出水面,所有意图遮掩真相的手都应该被砍落,所有意图湮灭事实的人都应该死。
所以,我最亲爱的,如果世界最终将走向毁灭,请与我同在。
格雷对药物很熟悉,一看谢清欢的情形就知道是被人注射了镇定安眠之类的药物,但她的面上虽然满是困顿之色,眼神却清亮得毫无破绽。
格雷怀着极为复杂的心情看她,想要亲近的执念与想要拥有她的贪欲全都克制地隐藏在略有些冷漠的目光之下。
“谢秀,”格雷略微一顿,某种清光一闪,“似乎忌惮我?”
谢清欢是因为身体对药物的本能排斥而强制清醒,并不是药效完全接了,强撑着回到自己家,还得面对撬门而入的大名鼎鼎的变态家族的家主,单想着都觉得这人生当真无趣,无端让人生出无限惆怅来。
谢清欢双手负在身后,左手狠狠掐着右手的虎口,酸痛的感觉直冲脑门,清寒的目光直视格雷,冷冷道:“对于任何一个非请自来的人,我都十分忌惮。”
格雷闻言瞳孔微微一缩:“那路子允呢?”
“那能一样吗?”格雷既然这么问了,显然是事先调查过,谢清欢不想知道格雷是如何在路子允一手遮天的情况下清楚地查到这些的,即便路子允是祖父在这个世界收的弟子,也不意味着对于他非请自入的行为,谢清欢就会完全不介怀。
但路子允的情况跟格雷这般又有不同。路子允那次受了伤,行动不便,最要紧的是,他身边还跟着个路小心,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孤男寡女的,不成体统。再者,非亲非故的,格雷此来的目的就值得商榷了。
格雷心中蹭得点燃了一把小火,默默地吸了口气,看着谢清欢毫不掩饰宠溺地一笑:“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眼睛很美?”
谢清欢如同大冬天被人迎头泼了盆凉水,脑中激灵灵一抖,瞬间就精神了。她略微眯起眼睛,脸色不善:“你特意撬门进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格雷轻易地察觉到她口气中的不耐烦跟一丝不明显的杀意,眨了眨眼睛,湖蓝的眸中隐约有着失落:“你好像,很讨厌我?”
谢清欢瞥一眼格雷的表情,稳了稳神,自觉跟这人沟通稍微有点困难。当然,更重要的是,因为道格拉斯家用生命来刷新底线的彪悍作风,她对格雷确实有些忌惮。
谢清欢颇为无言地看着格雷似乎有些眼巴巴的样子,淡淡道:“格雷先生,你的话都说完了吗?”
格雷过来,原本就只是为了看一眼她,顺便验证一下宿命的亲近。如今看谢清欢的表现,倒像是他在一头热——这不科学难道是因为谢清欢身上只有一半道格拉斯家的血统?抑或是她受到华国教育的荼毒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