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王禅的动作看似清晰异常,实则动作之内,真劲奔腾,肌肤毛孔,骨骼肌肉都在做着最微妙的牵引变化,而这种完全被遮掩起来的变化,恰恰就是最不容易被人觉察到的。即便是以苏寒山这种顶尖的大高手,本身也是练习峨眉气桩有几十年的火候了,对这套练气法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在面对王禅的演练,也要全神贯注,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生怕稍有疏忽,就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突然,王禅猛的一颤,浑身上下都抖出一连串的波纹,衣衫肌肉,簌簌作响,顿时整个动作都变快了千百倍,平地上呼啦一声,卷起漫天飞雪。
待到风雪散尽,原地上只留下王禅一个人若有所思的站在那里。
这使得苏寒山整个人都是长出了一口大气,感觉中竟是前所未有的一阵劳累。
从刚一上手时候的别出蹊径,将天地二桩合二为一,到最后收功,王禅已经将整套气桩法门中的十二路桩法一一演练,动静之间的细微变化,穷尽极致。
而目睹了这一切,苏寒山心里突然升腾而起一股极度的欢喜来。三十几年不间断的练习,那一道至今他还无法冲破的桎梏,竟然是在这时候有了一丝丝的松动感觉。
月光下,空地上到处都是王禅脚踩出来的脚印,西伯利亚酷寒天气下,冻的和铁也一样坚硬的大地,根本无法抵御王禅身上汹涌澎湃的力道,一只只脚印,全都嵌入地面,工整的如同刀凿斧刻一般,连鞋底下面的花纹纹路都能清晰的看得见。
王禅的这些脚印,分布的也是极有规律,从开始到结束正好是一个大圈,反反复复,循环不尽,足尖一致对内,认真看起来正好是把整个圆圈分成了十二等份。而王禅最后站立的所在,恰好也正是他刚才一开始的起点。
“周天十二元辰?原来是这个样子么?十二气桩法门,竟然是对应的整个大周天,能把桩功练到这个地步之后,应该就是祖师爷所说的禅境丹道了。”苏寒山目光闪动,自言自语。
王禅竟然是在甫一上手的时候,就把峨眉气桩功中的种种法门,演练的得心应手,不但丝毫不输给苏寒山这等练了几十年的武道大家,甚至触类旁通,理解的更加透彻,结合了自己修炼道家炼气术和兵家神通时候的一些领悟,把整套气桩法门一一演练了出来。顿时就让苏寒山若有所悟,他本来内家功夫大成之后,这些年也一直在思考曰后修行的方向,摸着石头过河,但就是无法前进一步。
武术这东西,练到深处,都是因人而异的。一套拳法,每个人练出来的效果都不会相同,尤其是武功到了王禅和苏寒山这种地步的人,更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教出来,怎么结丹,逆反先天的。
就算是老爷子当年,练功练到极致,在八九十岁高龄时候终于结了内丹,他也不能按照自己的路数,全盘要王禅依葫芦画瓢坐下来,顶多是讲述一下结丹时候的经验,作为曰后王禅的参考,叫他能够少走一些歪路罢了。
但这时候的苏寒山有所不同,峨眉气桩本来就是他们峨眉的不传之秘,他也练了几十年来,对于其中奥妙可算了解极深。现在再一看到,王禅以另外一种方式,演绎出这套练气法的精髓,顿时也填补了他这么多年以来心中的空虚。给他指明了一条曰后前进的方向。
苏寒山抱着交换的目的来找王禅。
王禅现在却又在同一套拳法架子上,给他以更深的启迪。
这一来二去,且不说王禅能有什么收获,只苏寒山自己今夜却已经是赚了个盆满钵满了。
实在是有失有得,有舍才有得!!
是夜。
月冷星寒。
午夜过后,苏寒山还没有半点离去的意思,只静静站在空地中央,抱着双手,看着地上被王禅猜出来的那一圈脚印,时而手舞足蹈,喃喃自语,时而闭目沉思,眉头紧皱,反复咀嚼。
相隔不远处的地下室里,王禅盘膝坐在地上,在他身前摆了四五本颜色发黄的线状古籍,正是苏寒山带来的几门峨眉拳法秘要。峨眉派的武功兼修佛道,内外同修,和王禅之前接触到的所有拳法都不太相同,对于他也是很有启发。
就在这时,王禅翻动书页的手指突然一顿,随即脑袋往旁边一侧,耳朵登时就是动了一动。夜半深沉,万籁俱寂,这当口却从外面传来一阵细微的,几不可闻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面。
“难怪今天晚上一直心生不安,想不到他们行动这么快,竟然连一个晚上都等不得了!”王禅的耳朵里面分明是听到了几个人非同寻常的心跳和呼吸声。
吴钟他们藏身的这处废弃工厂,占地广大,不远处就是一条横贯整个新西伯利亚城市的河流,因为地处偏僻,所以即便是在大白天里也很少有人和车经过这里,更不用说是现在后半夜凌晨两三点钟的时候了。但是突然之间,却有几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人还未到,强劲到极点的心跳声,和一阵阵悠远深长的呼吸吐气声就已经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拳法武功练到一定境界之后,屏气凝神,是可以在一定时间内掩饰住自己的脚步身法的,身手高明的人甚至可以从两三丈高的地方跳下来却如同二两棉花落在水里,不发出一点声音。可是武功再高,心跳和呼吸这东西却也是无法真正隐藏起来的。
最多是人为的把心跳频率变慢,呼吸频率拉的悠长细缓,一分钟心跳二三十下,一口气吞吐个三四分钟罢了,总不会真正消失的。
王禅现在在地下室里,听到的就是这种声音。
武功到了他这种地步,身体的各个器官都已经产生了和常人迥异的内在变化,不论身处何地何时,哪怕睡觉的时候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感觉灵敏的可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