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归惊讶,乌鸦这句话一出口,曾无忌却是抬了抬手,示意送客,韩辅等人见状又哪里敢多问,都是带着一肚子疑问离开了巡抚衙门。
“吴将军,末将……”等客厅中只剩下乌鸦和自己,毛伦才迟疑着问道,这个提议实在出乎了他的预料。
其实从本心讲,毛伦对和巡抚衙门合作持的是可有可无的态度,和另外几人不一样,他是个外来户,算上他这一辈,实际上也不过在辽东呆了三代,远远称不上根深蒂固。
在金州卫暗访之后的紧张并不是因为自身利益,而是他担心自己辖下出了变故,却没有察觉和禀报,会引起韩辅的不满,会有那样的行为乃是谨慎的姓格所至。
其实毛家在辽南并没有太多产业,这个时代,边将的产业也和中原的地主差不多,都是一辈辈积攒下来的。纵是那些寒家出身的文官,想要通过投献和兼并变成大户人家,也是要经过几十年的奋斗的。
辽东这种地方,一个外来户想要积累财富可没那么容易。以谢宏的身份地位,又拿出了这么大的诚意,韩辅等人都是心存疑虑,勉强应承,又何况毛伦一个参将呢?
这里民风彪悍,为了生存,敢于铤而走险的人不在少数,毛伦的父祖两辈也不敢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到了毛伦这辈,他的姓子更加谨慎,也更谈不上什么积累产业了。
因此,实际上毛伦是辽镇四大重将中,分量最轻的一个。面对谢宏的强势,他打定了主意跟风,只要韩辅做了决断,他就跟在后面,一定要做个合格的墙头草。
正因为这样,乌鸦邀他私聊这件事大出他的意料,对于对方的目的更是半点摸不到头脑。
“毛参将不用客气,私下谈话,你我但以兄弟相称即可。”乌鸦态度很是和蔼,先纠正了毛伦的称呼问题,这才切入正题:“毛大哥是京畿人吧?背井离乡在辽东这么多年,可思念家乡否?”
“正是……唉,先公义而忘私情,正是我辈武将的本分,倒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不过,对故乡的思念,毛某也时时惦念在心,一刻不曾或忘啊。”
毛伦知道对方很可能别有所指,这番话回答的也没什么破绽,只是最后半真半假的那一句话,也未尝不是他真情流露。
辽东素来是发配罪人的地方,毛伦的祖父虽是将门,可也不是心甘情愿来的,若不是在京中得罪了豪门,他们也不会自请来这里。
毛伦就更是如此了,毛家迁来辽东的时候,他就已经记事了,对比着辽东的苦寒,他对京城繁华的印象极其深刻,确实无时不刻的都记在心头,甚至还有些不实际的幻想。
当然,那些幻想是不足为外人道的,他从来也没对人说过,倒是在很多场合都盛赞过京城风物,这件事在辽东也算不得秘密,所以他对乌鸦一口道破自家出身并不觉得意外。
“既然如此,毛大哥难道就没想过有朝一曰迁回京城?”乌鸦笑吟吟的说道。
他声音不大,话也不长,可听在毛伦耳中却象是平地响起了一声惊雷,让他心神俱颤。
“吴兄弟,难道你有法子……不,是巡抚大人有什么事要我做吗?”毛伦颤声说道。
调任回京城!这个念头存在毛伦心中很久了,只是他知道希望渺茫,也从来没对人说过,猛然听乌鸦提起,他又如何不惊?
不过他反应也很敏捷,下意识的应了一句后,马上就回过了神,对他来说难比登天的事儿,在巡抚大人那里也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而对方突然抛出这么个大馅饼,显然是有用到自己的地方,于是他才有此一问。
之前的合作,毛伦的身家少,自然觉得和自己关联不大,只要不让韩辅以此见责,他就心满意足了,所以也没怎么仔细思量。
但如今的这个,却是他朝思暮想的愿望,乌鸦轻飘飘的丢了出来,效果却是大好,一下就把毛伦给砸迷糊了。想明白其中的缘由之后,毛伦甚至恨不得马上剖开胸膛,让对方看看自己那颗誓死报效之心。
乌鸦伸出一根手指,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其实也简单,只要毛大哥配合巡抚衙门的新政在辽南的推广,只需一年时间,明年,你就一定会接到京城来的圣旨,调任你回京城。”
“就这样?”毛伦有点不能置信,这么大的事情,就要求这点回报,不会有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