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这么急,这是要去哪儿啊?”一辆马车疾行在长安大街上,车夫手上挥鞭不断,嘴里也没闲着。
“去候德坊,快,再快点。”坐在车里的人正是张彩,他一脸焦急,不断从车帘后面探出头来张望,催促声更是不拘于耳。
“少爷,您不知道,候德坊周围人可多,马车根本就不过去……而且,您这么着急干什么?难道是有新段子了?”
张彩是陕西安定人,虽然和中原的世家比起来,张家只能算寒门,可在当地却也算是大户人家,书香门第,他的车夫是从老家跟来的,私下里说话时也没什么忌讳。
“听什么段子?”张彩微微一怔,继而笑骂道:“难怪平时用车时,经常找不见你的人影,原来你是偷偷跑去听书了,自己逍遥,却把少爷我晾在外面,张三,你好大的胆子。”
张三很委屈的说道:“少爷,话可不能这么说,明明就是您在丽春院里面逍遥,把咱晾在外面,我偶尔开个小差,不也在情理之中么?再说了,您往常的用的时间都比较长,最近却出来的越来越早,这时间真是不好把握啊。”
张彩俊脸一红,急忙分辨道:“咳咳,那可不是我不行,实在是丽春院里面那些花样……嗨,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只管快点赶路,要是耽误了少爷我的大事,仔细你的皮。”
“知道了……”见没八卦可听,张三低低应了一声,这才讪讪的转过了头,隔了一会儿,他又问道:“少爷,要不是听书,您这么急忙忙的赶去候德坊做什么?那里可没有美女表演。”
“哼,你家少爷我是当朝侍郎,又岂是酒色之徒?去丽春院只不过是为了体验民情,倾听民声的。”张彩得意的笑道:“呵呵,今天去候德坊,本侍郎是要去摆擂台骂人的。”
“摆擂台?骂人?少爷你要骂哪个啊?这事儿交给咱张三就行了。”
“你?哈哈,你可不行,少爷我要骂的人来头很大,党羽也很多,你骂不赢的。”张彩哈哈一笑:“少爷我要骂的是孔子,孔圣人,你敢骂他吗?”
“哈!?”张三手一抖,差点没把马车带歪,撞到树上去,他手忙脚乱的好容易才扯住了马,他这才颤声道:“少爷,您没生病吧?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张家是书香门第,孔子、朱子这些圣贤,他们家中也是有供奉的,即便是张三这样的车夫,也知道这些圣人有多了不得,所以,也不能怪他有这么大的反应。
要是在读书人聚集的地方,这话只消一出口,那些书生怕是立刻会变身成狼狗,恶狠狠的扑上来,把放狂言之人分尸咬死的。
“切,大惊小怪的,车都赶不好,吓了我一跳。”张彩抖抖衣衫,又正了正冠带,晒然道:“少废话,先赶路,路上我慢慢解释给你听。”
“是……”反复在自家少爷脸上端详了几遍,都没发觉什么异样,张三也只好听命,再次驱车上了路。
“张三,你觉得本少爷和唐大人的才学,孰高孰低?”
张彩的问题有些没头没脑的,跟之前的话题貌似全无干系,可张三倒也习惯了自家少爷的作风,认真想了想,这才答道:“单说风流,您和唐大人应是难分轩轾,不过他耐久力比您强点……比文采的话,您可能还略占上风,可若是算上杂学,少爷您就要略逊一筹了。”
张彩忿忿不平的说道:“呸,你这杀才,一天就知道戳少爷我的伤处,他是丽春院的老顾客了,对那些机巧早就适应了,我怎么能比得了……嗨,又被你给带歪了,我再问你,既然我跟他的才学差不多,为什么他的地位比我高那么多?”
“人家比您眼色好,早早就投靠了冠军侯啊。”
张彩晒然笑道:“光是投靠早有什么用?千金买马骨,为的可是千里马,那根骨头却是用过就扔的,唐大人之所以深受侯爷看重,一是因为他确有才华,二来也是他立场始终坚定如一。”
“那跟您要去骂圣人有啥关系啊?少爷,别说咱不提醒您,您投靠侯爷,风险已经很大了,要是骂了圣人,那……您就彻底没法在士林立足了。”
“哼,现在可能是,不过那也没什么,只要这投名状递上去,我挨的骂越多,在侯爷心中的分量就越重,当初唐大人挨了多少骂?到现在,他挨的骂都转化成回报了,看看他现在的地位,啧啧,那是不得了啊!”张彩口中啧啧有声,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那他为啥才是个七品御史?”张三有些不服气的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