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管家,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迟疑了一下,李崇商还是站了起来,脸上挤出点笑容。对于杨来庭这个大管家,要说他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那就是傍晚回来,经常用沾满泥浆的脚踩在大厅地毯上了。
这地毯,是他在京城老字号鸿记布庄挑选的顶级地毯。一脚踩上去,柔软富有弹姓,让人脚步轻快如飞。大厅加上几间卧房和客房,光是这些地毯就花了一万两银子。
李崇商其实并不是很喜欢踩在地毯上这种轻飘飘的感觉,他觉得不踏实。但他刚来青松山庄的时候,第一次做主采购的,就是这地毯。那一次,一万两银子买的,他也实打实的只报了一万两银子。到后来,他慢慢后悔了,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觉得后悔。到最后,甚至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排斥感。
那就青松山庄的其它东西,他会千方百计想办法让它报废,然后重新再买。唯独这地毯,他不但从来没有想过要换新的,甚至非常爱护。原因在于,如果换新的,他觉得自己这亏吃得太大了。
这地毯,是他根据任青松形容的喜好买的,任青松也确实夸过不少次。要是换新的,无疑还得换相同的地毯。以缺货来敷衍,李崇商不是没有想过,但风险太大,他担心任青松能分辨出好坏。
因此,新的地毯,还是得报个一万两银子。按李崇商现在给青松山庄买东西的报价,少说也亏了四万两银子。
李崇商这辈子有个和林东相同的信条,那就是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所以,他一直都很反感杨来庭打着赤脚就往地毯上踩。要不是杨来庭没碍到他发财,就凭这点,他就想办法唆使任青松把杨来庭给赶出去了。
在李崇商看来,杨来庭一不懂巴结奉承,二不会察言观色,能成为青松山庄的大管家,只不过是因为他跟了任青松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任青松念旧才容着他。真要想把他弄走,轻轻松松的一件事情,栽赃嫁祸,就这位连泥腿子都能称兄道弟的大管家,哪有那份头脑来抵抗。
被李崇商丝毫没有放在眼里的杨来庭,黑着张脸,还以为整个青松山庄都是任青松买给他的,在青松山庄,他有着绝对的权威。却不知道,别说是李崇商,现而今,丫环家丁也早已认定李崇商才是青松山庄真正的主事人。要不然,就李崇商的所作所为,也不至于没人找他告状了。
大步来到正堂,杨来庭压着心中的怒火,冷冷看着李崇商。意思不言而喻,让开!
李崇商却没有理会,他也就担心把杨来庭弄下去了,任青松会再找个管家过来,百分百不会像杨来庭那般什么事也不管而已。如果杨来庭开始插手青松山庄的事情,他也顾不上这些了,再来一个,大不了想办法架空他。
对于自己在青松山庄的掌控力,李崇商还是很有信心的。
“让开!”杨来庭咬牙沉喝了一声,李崇商的态度,已经让他的怒火达到了极致。若在平常,这事也就忍了,回头再来收拾,毕竟,赶出去还不够,最起码还得把贪下的银子给追回来。
青松山庄的银子,虽然来得轻松,却也不是大风吹来的,那是院长和自己在西南城熬了四十多年熬出来的。
林掌柜在场却不同,青松山庄最大的贵客上门,居然无法享受到贵宾该有的尊重,这在他而言,比几十万两银子可要重要百倍千倍。
“杨管家有事?”李崇商瞧了眼林东和云岚,有些明白家丁的回报确实是真的。这两位的气度,再加上杨来庭的态度,还真有可能是老爷的朋友。不过,他也不是太在意,西南县那种地方,再大也不过是家族子弟或者县太爷公子而已。
李崇商虽不知道任青松现在是干什么的,却子弟任青松的工作地址是十里外严禁任何人入内的向岩山,再加上可以轻易出入,不用脑子也能判断得出,绝对有着惊天动地的身份。
一个小县城的朋友,再怎么富贵,也还是穷朋友。李崇商不觉得,以自己在任青松眼中的重要程度,会比不上几个穷朋友。
“来人,把二管家拿下!”杨来庭大喝道。
“大管家!”门外,几个家丁冲了进来,却谁也没有出手的意思。他们虽然很想这么做,却并不看好杨来庭。真要就这么把李老狗给绑了,老爷回来,自己得丢掉这个好差事还是其次,恐怕杨管家也得被赶出去。
一大把年纪,在外面肯定找不到管家这个差事,无依无靠,曰子肯定凄惨。青松山庄的家丁丫环,喜欢杨来庭是一回事,觉得杨来庭是不是块做管家的料又是一回事。
“杨管家,好威风啊!”李崇商目光阴冷,已然下定决心把这位大管家给赶出去了。比起杨来庭,他有自知之明得多,他明白杨来庭同为管家,而且在青松山庄人缘极好,不可能有家丁当场拿下。一切,还得任青松说了算。
杨来庭是彻底明白了,自己知道自己在青松山庄到底是个身份地位,青松山庄的家丁丫环,却并不知道。
“林掌柜……”杨来庭扭头苦笑。
林东笑了笑,上前几步,一手抓着李崇商的衣襟,一手抓着另一个中年男子,轻轻一挥,二人顿时倒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