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声此刻却又传来,‘蹄踏燕’负着风行烈,又奔了回来,后面紧追着的是‘白发红颜’两个宗师级高手,这两个家伙竟然如同遛狗一般被‘蹄踏燕’溜了一个来回,却还没追上这一匹灵姓的名驹,看的周文略直想笑。
花解语气的娇叱一声,手中红带暴长,向‘蹄踏燕’拂去,岂知‘蹄踏燕’当真灵姓非凡,像背后有眼似的,后腿一屈一张便凌空跃起,红带差半分才拂中马臀下,它落在地上,再加速往厉若海奔来。
厉若海见得爱驹受险,一声悲啸,红枪暴涨,枪声‘嗤嗤’作响,才又收枪跃上奔来的‘蹄踏燕’,往长街另一端奔去,经过魏立蝶三人时,枪影再现。
之前被压着打的魏立蝶此刻哪还有最开始出现时的威风八面,丝毫不顾面子的就提着两名手下,飞避一旁,目送一骑两人扬长而去。
柳摇枝和花解语这个时候才赶到方夜羽身旁,看着远去的厉若海恨得牙痒痒地。
“啊!”
惨叫声却忽然从宗越口中传出,只见他手中飞刀掉下,另一手掩着胸前,血像溪流般涌出,身子摇摇欲倒。
众人惊骇欲绝!
他们这一群宗师高手,竟然连厉若海怎样伤到宗越,何时伤到宗越,都全然不知道!
“门主!我对不起你!”此刻的宗越面上已经是血色尽退,厉声叫喊了起来。
继而“砰”一声仰天摔倒,名败身死!
一时间,先前出场前个个不可一世的宗师级高手们尽皆面面相觑,谁能想得到被他们小瞧了的厉若海竟然狂悍强横若斯?
就连“小魔师”方夜羽也是面上火辣,沉声道:“我保厉若海过不了迎风峡!”
言罢,转头向一名手下低喝道:“放讯号火箭。”
徒弟打不过,自然只能找老师了,也终于到了天下第一高手‘魔师’庞斑出手的时刻了。
…………黄昏。
“蹄踏燕”粗健的长腿踢着官道的泥尘,带起了一卷尘屑,往迎风峡飞驰而去,厉若海坐在马背的身子挺得笔直,脸上不露半分喜怒哀乐的情绪。
走了大半天,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显示方夜羽早使人封锁了官道,留给他和庞斑一个安静的战场,自亲弟惨死后,他的心从来未试过像这刻的平静宁谧。
蓦然,厉若海拉住了缰绳,“蹄踏燕”缓缓的停住了脚步,他头也不回的淡淡道:“小兄弟,你一路跟了我很久了,到底意欲为何?”
一直全力施展风神腿紧跟在“蹄踏燕”身后的周文略从后方的一棵大树后走有些尴尬的走出来。
这边的道路早就被方夜羽的人封锁清场了,普通的人进不来,有胆子的人更不敢和魔师宫的人做对,还敢跟在厉若海身后的自然只有周文略了。
“厉……厉前辈,晚辈周文略。”
迎着厉若海回过头来的那如同深海中宝石般明亮至极的双眸,周文略少有的有些忐忑着行礼道:“晚辈跟在厉前辈后面绝无恶意,只是……只是在兵器之中最为喜欢枪,而普天之下枪神非厉前辈您莫属,晚辈非常崇拜您的风采,所以才如此失礼,还请不要见怪。”
厉若海端坐于马上,身姿雄伟如山,脸庞英俊得毫无瑕疵,目光炯炯的注视了些面红耳赤的周文略半响后,知道眼前的少年一番话的确发自肺腑,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点了点头道:“小兄弟年不过弱冠修为便由后天返先天,当真是天纵奇才,又是真心喜爱枪艺,若是换做他时,厉某当真不吝技艺,只是现下小兄弟一路所观也该知道,厉某大战在即,前途未卜,当真无法满足小兄弟的要求了。”
周文略当然知道厉若海此时的处境,但也正因为如此,才却更加的不忍,不由脱口而出道:“厉前辈你可知前方等待着的可是天下第一高手,魔师庞斑啊?!”
你可知,你此次前去一战,完全就是十死无生啊!
周文略满面焦急的看着眼前的厉若海,这样一个豪情如海雄伟如山的英雄,虽然只是初见,但却已是让周文略忍不住为他即将到来的悲壮结局心急如焚。
厉若海看着周文略的神色,缓缓一笑,“原来小兄弟亦知道魔师庞斑便在前方,既然小兄弟你都知道,那你还跟在厉某身后,不怕惹祸上身么?”
顿了顿,他又朗声笑道:“小兄弟你都不怕他魔师之名,又岂可小觑了我厉若海?我这徒儿先前在岳王庙中亦和小兄弟你一样想要我暂且躲避庞斑,你可知我是如何回答的?”
厉若海伸出手摸了摸马上依旧在昏迷中的风行烈,昂首傲然道:“我今年四十八岁,以我现时的修为,活过百岁可说毫不稀奇,假设要我在打后的六十多年,卑躬屈膝地在庞斑、方夜羽等人之下求存,我情愿轰烈战死,我厉若海岂是乾罗、莫意闲、谈应手之流!”
我情愿轰烈战死!
周文略听到这一句之后猛然怔住,是啊,眼前这般英雄了得之人,怎能够卑躬苟且而活?他周文略不也是同样的人吗?哪怕前方等待的是天下第一高手又如何?
所谓的暂避锋芒,隐忍韬晦,对于厉若海这般的英雄来说,反而是一种侮辱!
深吸了一口气,周文略望着厉若海恍若星辰的双眸,沉声拱手道:“不知晚辈可否为厉前辈这一段路为马前卒?”
厉若海微微一怔,继而朗声大笑,“哈哈哈,有何不可,有何不可?!”
这一刻,道路两旁树木婆娑,绿叶在红叶和半枯的黄叶里点缀着,树下铺了厚厚一层枯叶,充满了晚秋肃杀的气氛,厉若海的眼却忽然明亮起来,看着周文略年轻的脸庞,看着马上自己的爱徒,他看到了一向疏忽了的大自然美态,其中每一棵树、每一道夕阳的馀晖、每一片落叶,都含蕴着一个内在的宇宙,一种内在恒久的真理,一种超越了物象实质意义和存在的美丽。
在他一向只懂判断敌人来势的锐目中,世界从未曾若眼前的美艳不可方物。
一股莫明的喜悦,从深心处涌起。
那并不是因得失而来的喜悦,也不是因某事某物而生出的欢愉,而是一种无以名之,无人无我,无虑无忧,因‘自在’而来的狂喜。
过去是那样的遥不可触,将来也仍未存在,只有眼前这永恒的刹那。
也就是在这刹那,他看到了六十年来稳坐天下第一高手宝座的‘魔师’庞斑!
厉若海毕生等待的一刻终于来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