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璎看见这妇人伤心,也不禁陪着落泪。叶紫灵看在眼里,也不好说什么,否则就显得自己太没有同情心了。
可是也不能就任由这妇人这样哭下去。叶紫灵只得轻声打断妇人:“这位婶子,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妇人蓦然止住了哭声,警惕地瞪着叶紫灵:“对了,你还没有说你们是什么人呢?既然是来讨碗水喝,那么喝完水,就请自便吧。”
妇人一面说,一面从墙角的瓦罐里倒了两碗水,递给叶紫灵和采璎。
叶紫灵有些尴尬:“婶子,我们对你并无恶意。”
妇人猛烈地摇着头:“也许你们并无恶意,可你们无缘无故的,跑到我家里来干什么?莫非……莫非你们是林家的人?”
采璎有些害怕,因为她早就听说过,清泉坡的山民剽悍无比,有时候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万一这妇人大声嚷起来,惊动了她的邻居们,那她和叶紫灵今天就别想走出清泉坡了。
叶紫灵倒是镇定,微微一笑:“婶子说得不错,我们的确是林府的人。不过……”
话还没说完,就见这妇人突然动作敏捷起来,飞奔到房门口,一把将门推开,就要大声喊人来。
叶紫灵并没有去拦她,而是在她身后淡淡地说了一句:“婶子若是认定清泉坡的人会养你后半辈子,那么你就尽管信任他们吧。”
妇人的身体顿住了,过了一会儿,迟疑着转过身来:“我们这里都是本家,他们不会不管我的。”
叶紫灵脸上的笑意更深:“既然如此,那么婶子还在犹豫什么?赶快叫人把我们赶出去就是了,免得我们林家的人到这里来图谋不轨。”
妇人思忖了好一阵子,说:“算了,你们两个年轻女孩子,我就不为难你们了。我也不会声张,可你们必须马上离开我的家。”
叶紫灵不紧不慢地喝完了水,将那只粗瓷大碗放在窗台上:“我们倒是无所谓啊,走就走了,可是既然婶子不需要我们的帮助,那么就是说,你的后半辈子,清泉坡的那些个本家都已经替你铺排好了?”
妇人紧紧咬住下嘴唇,低着头,眉头紧皱,像是在做一个艰难而重大的决定。
叶紫灵也不着急,只是用目光示意采璎不要说话。
终于,妇人抬起头来,一字一顿地说:“可是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是死在你们林家人手里。当然,这件事情不是你们两个年轻女孩子做的,我也不找你们麻烦,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可是,我不找你们麻烦,并不代表我可以忘记这个仇恨,再说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管怎样,我都要杀死我儿子的凶手以命偿命!”
叶紫灵敛容道:“婶子说得对,令郎的不幸,的确需要人来负责。可是容我再多嘴一句,婶子是否亲眼看见,令郎死于曾广成和他带来的那些人手中?”
妇人咬牙切齿道:“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你们林家带来的人打死了我儿子,可是,当那群人终于散开的时候,我看见我儿子……看见我儿子……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当时我又惊又怕,冲上去抱住他……可是……可是他就好像什么也听不见……”妇人说着,止不住又大声抽泣起来。
“当时曾广成带来收购木材的人和清泉坡的人发生了打斗,几十号人打作一团,婶子怎么就能肯定,令郎是被曾广成的人打死的?当时双方的人都失去了理智,而且场面极其混乱,那么多人挤成一团,难免认不清人而造成误伤。所以,我觉得,令郎的死并不能完全归咎于林家,说不定清泉坡的人在对付林家的人,混乱之中误伤了令郎呢。”
妇人愣了一会:“可是清泉坡的人不会对自己人下手的。”
“我不是说他们是故意的,可是,当时那种情形婶子也亲眼看见了,混乱之中,难免会误伤了自己人。”叶紫灵看着妇人,慢慢说,“而且,当时那么多人纠缠在一处,且很多人都拿着棍棒斧头,可是,为什么被打死的偏偏就是你的儿子和八嫂的儿子,而不是别人?而偏巧,整个清泉坡,也只有你和八嫂都是仅仅只有一个儿子的孀妇。”
妇人悲伤道:“是我们命薄,连儿子都守不住……”
叶紫灵正色道:“请婶子细细想一想,为什么这次的事这么凑巧?而且,恕我问一个很敏感的问题,你和八嫂都是守寡多年,千辛万苦拉扯大了唯一的儿子,你们今后所有的希望,都维系在儿子身上,而且据我所知,你们两家的家底都不错,那么,这么些年来,清泉坡就没有一个人觊觎你们的家产?或者说,就没有一个人欺负你们这两家孤儿寡母吗?”
妇人哭得更厉害了,刚开始只是大声抽泣,到了后来,简直止不住悲声,但也拼命压抑着,仿佛生怕有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