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卡尔洛码头区的黑荆棘街一带,突然出现了许多身穿黑衣的帮派人士,他们把守在各个路口街头,如狼群般沉默地巡视着,拦下所有试图向某个方向前进的路人,无论是喝醉了乱闯的码头工人,还是下班回家的侍者,亦或是赶着夜路想要投店的旅客,都被他们干脆利落地赶走。如此有效率的原因大概有两个,一是他们的脸——生活在码头区的人会认得他们的徽标,他们都是码头区几大黑帮势力的精锐,二是他们手中的兵刃——并非是吓唬普通人的铁器,饱饮过鲜血、宰杀过生灵的兵刃,总会有令人不寒而栗的丝丝血气。
这提醒着任何有理智的人远离。
码头区的人都知道,这两天不大太平,主要原因是,史登赌场的老大威斯克不知为何被人要了老命,留下了日进斗金的赌场和几条街道的营盘产业,任由失去了头狼的狼群们厮杀争夺,从威斯克的死讯传出到现在,短短七八小时的时间,码头区各处就爆了十数场死斗,从赌场二当家哈鲁清除异己,到其他家族的趁火打劫,无数的人和家庭成了重新切分蛋糕的祭品,风中传来的,除了其他街区事不关己的喧嚣笑闹,还有女人的哭泣和垂死者的哀嚎。
此时正是码头区最混乱最喧嚣的时刻,但远处闹声喧天,|一|本|读|小说 仅仅是数街之隔,这里却如同墓场般死寂,悄然出现的剑手们沉默地守卫着这里。沿着他们身后的路直走,是敏斯.头的货运仓库区,而在一排排整齐气派的仓库间。有一块扎眼的废墟。
一间仓库在这里垮塌,化作了废墟,普通人看到这片废墟,一定以为这是令人无奈的灾难事故,或许是白蚁蚀蛀了支柱,或者地基打得不好,亦或是这仓库中堆放的面粉在搬运的过程中不小心被人摔了一地。而某个冒失的可怜虫在犯了错后,决定抽根烟冷静一下——但经验丰富的职业者则可以从空气中的元素波动里感知到一些别的东西,他们会明白。这仓库毁于一场惨烈的大战,因为依旧无法平息的魔力潮汐,蕴含着败死者最后的诅咒和哀嚎。
一个孱弱的身影如同幽灵般出现,他的身体颤颤巍巍。仿佛随时都能够倒下。他拄着一柄法杖,缓缓地围绕废墟行走,所有第一眼见到他的人,都能够立刻判断出他是一名死灵法师,因为他手中的法杖——由纯粹的白骨构成,杖身由九截胫骨和胫骨连接,杖是一枚张大了嘴巴的骷髅头,咬着一只血色的宝珠。杖两边,垂下了两串小小的骷髅——这种寂寞的审美观除了死灵法师之外。观遍诺伦南北,穷究宇宙内外,只有北疆犹善歌舞的兽族萨满可以一战。
而这一根法杖,也足以令所有圣职者不问缘由地拔剑相向。
因为这一根大概齐眉高矮的法杖,由九根完整的胫骨和臂骨组成。
杖骷髅两边,还有两串小小的骷髅。
只要魔法还存在于世,就永远不会缺少沉沦于禁忌领域的法师。
三.师国度都设有专门的清道夫部队,以绞杀触犯禁忌的黑魔法师,德鲁伊中出的叛徒最少,死灵法师内射的邪道最多,元素法师居中,原因显而易见——当死灵法术被不受限制的滥用,很快就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所以深明此事的死亡国度绞杀起触碰禁忌的堕落者从来都不遗余力,不讲情面,不留后患,倘若这个老迈的死灵法师被曝光,仅凭这一根法杖,就会引来影刃部队不死不休的衔尾追杀,但他还是大摇大摆地出现了。
“我的弟子……死了。”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像是一只破风箱在声嘶力竭地响动,他伸出了枯瘦的右手,在空中摸索着什么,“没有大型法术的动痕迹,仇人很有经验,掩饰得很好,他通过空战将莫萨击坠,然后仅凭法师武技制服了他,逼得莫萨自爆,而且没受一点伤害……按照我交给莫萨的知识,他一定在近战的暗影刺杀中全然落入下风,才不得不升空御敌,但是他还是输了,最擅长的两个方向被对方死死压制,杀死他的人一定受过更加正规系统的学院教育,该死的法师学院,从温室中成长的伪善者竟杀了我的弟子,我的……”
他的声音渐渐地变小,直至微不可闻,似乎在为逝去的学生而伤感,不过很快,他的声音恢复了正常,毫无意义的哀伤是没有意义的,复仇才是对死者最好的告慰:“从目击者的证词中可以看出,杀死莫萨的人有着非同寻常的施法造诣,他对空行魔法和火焰魔法的领悟已经到了一定境界,擅长元素魔法……综合来看,很有可能是法师联邦走出来的小杂碎,哦,他们称这种满大陆乱转的行动为‘游历’,喜欢管闲事的混蛋,这是你死亡的起点……”
死灵法师阴森森地狞笑起来,凝固在身体周围的亡灵死气猛然澎湃起来,空气的温度陡然降下,短短的时间之内,地面就覆盖了一层死白色的寒霜,但很快,他的笑声就停了下来,因为耳边想起了嘈乱的脚步声,还有三道上下起伏的哀嚎求饶。
“在你得出结论之前,我有新的现。”温和平稳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苍老却文雅的面容从黑暗中显露,如果卡尔洛城的上流人士们在这里,肯定会大声惊呼,因为这张脸他们万分熟悉,他属于侯爵府,他是坎布拉大人的左膀右臂,以永远进退得宜的措辞和不需要品尝和观看就能够分辨出帝国四百年间所有年份酒类的鼻子闻名于军刀省贵族圈的老管家。
他的身后跟着六个人,两两一对。钳制着三名大声惨叫告饶的普通人。
如果西格玛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就是他和班尼逛街时。背后说他坏话质疑大魔王之威严而被他稍微吓唬了一下的几个醉汉,他们显然都是普通人,但生灵的直觉让他们产生了某种恐怖的预感——阴森冰冷的环境,隐藏在灰色法袍中的干瘦老者,以及从兜帽之下隐隐注视着他们的无形眼神,那眼神看他们如看猪羊。
“怎么回事?”老迈的死灵法师冷冷道,“我错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