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罢。”师父的声线在她的耳旁拂过,这一声走罢,好似对着至亲之人的口气,师父这是对她的怜悯么?
“师父,东华帝君究竟是为何事要强求呢?”她想起东华帝君指头间的那枚砂印。东华帝君正如他的名讳那般,东之光华,儒雅无双,就是这样的一位仙谪,还会有什么事是需得强求的?
“帝君的事,为师也只知其一。左不过是当年帝君下凡之时,爱上了位女子罢了。”罢了?这样的爱,在师父看来也只能是罢了?
殇若停下脚步,伫立在软绵的青草地上,“师父认为,爱一个人,只能算是罢了么?”心绪涌动,连带着口气也极为的不善。
“阿若,天神一旦沾上情爱,那便是触了清规。两相忘的事情,难不成你忘了?”师父没有回过头来,只是眼望于前。
“但是师父,即便殇若知道两相忘的下场,却从来无法阻止殇若的脚步。”纵然师父不爱她,她也绝对不会退缩。可是,师父却不给她这样两相忘的机会。
“如若知道,便就此忘却吧。”师父无波的语气使得殇若的心口堵上了一块大石头。如若能就此忘却的,还能被称为爱么?
师父的身子如风随行,宽大的水袖被寒风贯穿,带起一丝无奈的气息,无奈么,师父啊师父,你不能忘却对白如玉的爱,为何偏偏要殇若选择放弃,不是有欲盖弥彰的嫌隙么?
她距离师父的身子不过是咫尺,但中间,却相隔南北之远。唉,得不到的爱,总是让人垂涎。
有落花落在殇若的素发上,她将那花摘了下来,落花总是有意的,只不过,穿过花雨的人,不懂怜惜。
五寸寒色,罗衣不耐沉香水,只留愁绪在心头,眷绕着不肯离去。
她御起残锋剑,眼角是师父纯白的衫衣,东华帝君一介天神都宁可下界寻找那一缕熟识的气息,虽然东华帝君并未讲那事情摆上台面,但是,殇若想着,左不过还是因为那一缕气息,是心头所爱之人吧。
师父,她在心头低低的叹息,如若能将对白如玉的爱怜,分一丝一毫在她的身上面,就算此刻丢失性命,她并不会放手的。
“阿若,为师自是懂得人妖不能相恋,这一点,师父看得很通透。”飞升在天的师父,缓缓地吐了几个字出来。
耳旁呼啸的风声,是一片的死寂,当局者迷,怎么还能够看得通达呢,师父,这样的言语,殇若要如何相信。
怅然若失的疼痛,一点一点地爬满了她整个身躯。师父没有说这句话以前,她从未将那些个疼放在心里,但如今想来,师父要爱白如玉,又不想要唯一的徒弟伤心,便做了这样的决断。
可是啊,殇若的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笑意,这样做的后果,是她更加的伤心。她从来不想成为师父与白如玉之间的羁绊,她唯一想要的,只是能够好好的陪在师父的身边。
她的鼻间是一阵的迷情花香,现在该是到了青浅吧。这一次,她不想下去,只想待在高处,看花开花谢。
残锋,这样的伤痛,终究还是避免不了呢。不知道,从这样的高度摔下去,她会不会感觉到疼意呢?
纯白的衫衣在她的瞳孔里越来越远,身轻如燕,唯有刮在身上的寒风,疼彻心痱。她张开手臂,真好,这样腾飞的感觉。
再看不见任何的伤痛,再看不见师父对着白如玉时那一抹温暖的笑意,再看不见爹娘迷一般的脸庞。
师父。
她闭上眸子,只有眼角边的泪,纷纷绕绕地散在了阵阵疾风里面,碎成一瓣一瓣晶莹的水珠子。
“阿若。”耳旁里面,萦绕着的,是一阵撕心碎肺的长啸,师父终究还是发现她了呢。那样的声线,还是因为她是他唯一的徒弟吧。
“阿若,你忘了落月了吗?你忘了白镜真人对你的期望了么?”她缓缓地睁开眼,映进眸子里的,是师父飞身而下的身影。
真像,真像那日临湖而见的天外飞仙一般,潇洒如意,动如蛟龙。师父绝俊的面皮上,是覆了层层的冰霜。
她没有作声,不顾拍打在她身上的厉风,只淡淡地勾起一抹轻柔的笑意。师父这一次的面色转冷,终是担心她了吧。
这样不断下坠的感觉,真真像那飞鸟被拆断了翅膀那般,找不到点点的依靠地方,她想依靠的人,也正和她一起,下坠着,下坠着。
在她的身子即将跌落凡尘的时候,腰上一紧,覆上的,是师父那如玉的手指,棱骨分明,她能感觉到迷情花的花身,缠绕在她的周身。
“阿若,为师可是苛待了你,要劳得你跳下残锋剑。”师父的口气,平静无波,只有绕在鼻息间的气息,紊乱急切。
“师父,殇若从来都没有想过会被师父所救。”她翻下师父的手心,这样的姿势,太过于温馨,她舍不得呀,舍不过这样的温馨是属于白如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