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得了重大胜利的李理很快就沉沉睡去,清醒的时间远远没能达到他所估计的一个小时,因为他的身体和jing神还不能适应这么“剧烈”的活动。
开口说话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他的意识对身体的控制力太薄弱了,那种有劲儿使不出来的感觉简直能让人发疯,他觉得自己从没像今天这样焦躁过,如果不是因为“爸爸妈妈李理”都是单音阶的词,他估计自己会真的疯掉。
但是,对于这个脆弱的身体来说,剧烈的感情波动是危险的,所以他毫无征兆地睡了过去,因为休眠是唯一能够规避这种危险,同时降低脑力消耗的手段。
意犹未尽的玛丽继续她未完成的工作,温柔地按揉着李理那幼嫩的小胳膊小腿,偶尔用唇去亲吻,再用脸颊拭去口水留下的痕迹,她的神态是如此温柔,她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爱意,这让她整个人都焕发出不一样的神采。
特瑞宽厚的笑着,他似乎只会这一种笑容,但是不得不承认,一个棱角分明的硬汉流露出这种笑容,真的会让人感觉很温暖。
医生和牧师治不好李理那奇怪的昏睡病,但他们清楚这样持续昏睡的后果,婴儿的生命总是那么脆弱,在这个医术科技统统不发达的世界更是如此,一个健康的婴儿应该在三到四个月内学会爬,这个时间最晚不能超过六个月,绝对不能超过八个月——六月不能爬意味着这是一个瘫痪痴呆儿,如果八月还不能爬……
玛丽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男爵夫人,但她绝对是一个伟大的母亲。
给婴儿活动肌肉是件无比枯燥,又无比需要耐心的麻烦事儿。不能轻,轻了没效果;不能重,重了伤身;必须持续,不持续会急速萎缩;必须全面,不全面会长成畸形。
时间是一种很难定义的概念,生活快乐,三年会显得很短,生活压抑,那么三年又太漫长。
旁人绝对无法想象,玛丽和特瑞是如何坚持过这三年的。
艰苦,压抑,看不到任何希望,与此相比,为李理治疗所花费的大量金钱反而不足一提——那真的是一笔很庞大的数字,医生为李理调制了一种特殊的药剂,用来保证肌体发育,里面有几种成分很是昂贵,仅仅靠男爵那份不算小的田产并不足够,玛丽还搭上了她的嫁妆,以及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所有遗产。
就算是经过了他们如此jing心的照顾,那些侍奉神的牧师们也曾隐晦的暗示过,先天不足的李理不可能活过20岁。
在这个盛产早夭婴儿的时代,这样的付出并不常见,也很难让人理解,在大陆东北苦寒之地的蛮人王国萨沙,父母们甚至会直接杀掉先天不足的婴儿,以免毫无意义的浪费资源。
但玛丽和特瑞就是毅然决然地为李理付出了一切。或许,是因为连老天都认为他命不该绝,才将这两个与众不同的父母赐予给他吧。
温柔地摩挲着,玛丽顺着手指掠过的地方贪婪地凝视着李理那苍白、瘦弱的身体,这个漂亮的、眼睛比自己更美丽的、有着一头柔顺栗发的、如同瓷器般脆弱的小生命,是她从未与之交流过但最最爱着的儿子,玛丽相信,不会再有人能够像她一样爱着他了。
不怀好意的人污蔑她,说她的自私刻薄、野蛮无礼活该要遭报应,看看,她的儿子生下来就是个白痴,那么大了还整天睡觉,不是报应是什么?!那些污秽怯懦的小人、虚荣yin荡的所谓贵妇们,他们嘲笑她、打击她、诅咒她,那都无所谓,有什么大不了的?时间是那么珍贵,不去与人明争暗斗,就又可以多帮儿子多擦洗按摩几遍身体。
心疼她的人劝说她,放弃了这个孩子吧,可怜的小里奇,他的身体太糟糕了,注定要养不活的,你还年轻,为昂纳多男爵再生养一个健康的孩子吧,不要为他耗费太多心血……但是玛丽从未动摇,这是她的儿子,是父神赐予她最珍贵的礼物,谁都没有权利让她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放弃。
艰难的三年过去,被人认定为白痴、病秧子、注定养不活的李理终于能够开口说话了,虽然造成这种情况的病因还不清楚,更谈不上如何克服,但是,起码已经见到了希望的曙光,她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疲惫地向后靠去,那宽阔温暖的胸膛总是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一只温暖的大手同时抚在肩膀上,丈夫沉默的支持,迅速消去了她骤惊骤喜后的一丝不安,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滴滴答答地敲成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