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声打破了寂静,紧接着一道紫影从天而降,接住了那软瘫下去的人。
那声叫唤略带着稚音,能让最让铁石心肠的人禁不住揪起了心,当他们看清那道紫影是何人时,眼前又是紫影一闪,待再看清楚时,却原来竟是件淡紫衣裳在眼前掠过,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衣裳下,急赶回来的君邪一手撑着衣裳挡住天边射下来的阳光,一手紧紧抱着如若无物的莫凌夕,她的身上还在冒着烟雾,浑身透明,看不到一点生命的迹像,就像是人死后对世间尚有留恋的一缕灵魂一般,不想离开,却不得不离开。
“娘亲。”君邪无意识地低叫,脸上的表情是痛苦的,是恐惧的,所有不应该出现在她脸上的弱者表情在这一刻,明显地出现在她的脸上,抱着莫凌夕的手在颤抖,身体在颤抖,一种毁灭的陌生情绪紧紧地缠绕着她,让她止不住地颤抖,温度正从她的身上一点一点地消退。
“邪……邪儿……”听到呼唤声,莫凌夕艰难地睁开眼睛,消逝的生命好似在一点一点地恢复,清冷的瞳眸一如既往的怜爱,夹杂着些欠疚,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让邪儿见到这一幕,终究,还是要在她的心灵深处再刻下一道不可磨灭的伤疤么?终究,她还是无法再守护她吗?
“娘亲,娘亲,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才能留得住你,我该怎么做,才能驱散无边的恐惧,君邪的声音在颤抖,带着激喜与急切,在这种时候,她不能慌,她要保持镇定,只有保持清醒的理智,才能救她的娘亲,此刻,她完全将南宫劲善那群人摈弃在外,一心只想留住她即将消失的母亲,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她甚至不知道,她娘亲到底是怎么啦?
再一次,在短短的时间内,她再次感到自己的无能,她一直自认自己是强者,只要她想,这世间就没有任何人事物能阻挡她,可是,当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她而去的时候,她却无能为力,小白、子浩、娘亲……她只能被动地接受他们的离开,莫挽留,便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
不,不,总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她不会再让娘亲就这样离开她,不管要她做什么,就算是要她的命也好,只要能救娘亲,她什么都愿意做,所以,娘亲,请告诉我,我该怎样才能留住你。
莫凌夕虚弱地举起手,眷恋而不舍地抚上君邪的脸,可是没想到,那只手居然就这么穿过君邪的脸,两人都愣愣地看着那只手,一个错愕惊惧,一个悲绝失笑。
“娘亲。”君邪想去抓住那只手,却空不出手来,只恨自己没有第三只手,也怕,怕握不住那只手。
“呵,邪儿不要伤心,娘亲会一直守护着邪儿,娘亲现在只是要离开邪儿一段时间而已。”放下手,莫凌夕慈爱地看着君邪,柔声安慰道,看到女儿眼里的恐惧害怕,她心如刀割,比烈火焚烧还要痛,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女儿露出这样的神色了,她的女儿该是坚强的,无所畏惧的。
莫凌夕这句安慰斩断了君邪的最后一丝希望,传入她的耳里,所反应出来的信息是,没办法,她没有办法留住她娘亲,她娘亲也无力再留下,只能化为一缕幽魂守护着她。
“不,娘亲,邪儿不要你离开,不要……”君邪无助地低喃,像个闹别扭的孩童一样摇着头,两行清泪无声滑落,滴落在莫凌夕的身上,荡漾开去,如同绽开的白莲,高洁清雅,瞬间又了无痕迹。
“邪儿,莫慌,莫哭,记住,女儿有泪不轻弹,眼泪是属于弱者的,强者是让别人落泪,我莫凌夕的女儿是世上最坚强的人,总有一天,也会是天地间最强的强者……”莫凌夕轻扬嘴角,双眸微微眯起,折射出霸气十足的精光,一点也不像是一个濒临消失的人,语气虽虚弱,却自信十足,任何人听了都不会怀疑她这句话的真实性。
“嗯,邪儿记住了。”重重地点头,君邪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都带着鼻音,原来,她真的哭了,曾经她还以为,她是个没有眼泪没有情感的机器人,原来她也是个会哭会怕,有血有肉的人啊!如果眼泪能留得住娘亲,她真愿意当一个弱者,可是她从来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有人,眼泪是女人最强的武器,可在她来,这世上最没用的就是眼泪。
成为世间最强的强者是她一直以来追求的目标,可是现在,听着娘亲这样,她却反而迷茫起来了,如果身边的人都离开了她,她要那个第一有何用?
“邪儿,你听着……”莫凌夕精神似是突然好了许多,示意君邪低下头,然后伏在她的耳边起了‘悄悄话’,了几句,周身淡淡光雾渐渐浓郁起来,愈加地虚幻起,她并不在意,举起另一只手,手上之物正是她之前把弄的玉牌。
君邪脸上变幻莫测,缓缓伸出手,接过玉牌,在她的手将玉牌握在手中之时,原本拿着玉牌的那只手在她的面前一点一点,一寸寸地化为青烟消失了,顺着手臂而上,直至全身,莫凌夕再也不出一句话来,唯有那不舍的目光始终胶在君邪的脸上,似有千言万语想,却来不及。
君邪没有哭,没有叫唤,没有动,只是保持着同一个姿势,黑亮如星辰的瞳眸落在那张已看不清样子的脸上,直至那张脸化为一股袅袅青烟,消失在她的眼前,带走了她娘亲,带走了她的温暖!
南宫劲善、南宫劲冲、南宫劲逸、南宫志洛、汪芝芳,南宫君鸣和南宫君凤一直保持着君邪出现时的表情动作,始终各怀着心思,在他们的眼前只看到紫色衣裳鼓起,如同一柄撑起的太阳伞挡住了阳光,也挡住了他们的视线,只能见一个小身影在阳光的投射下,在地上上拉开一个孤独的身影,如同一座雕塑一般。
时间正在一点一滴地过去,太阳缓缓地升上高空,将地面上那个孤独的身影拉得更长,更削瘦了。
南宫君鸣的眼眶不禁有些刺痛,这一个月来同这位瘦弱八妹相处的点点滴滴顷刻间变得清晰起来了,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闪过,心随即酸痛起来,她才只有十三岁啊!大人间的恩怨利益得失,何其残忍让她一个小女孩来承受,就算她真的修习了邪门功法,又岂是她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