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么走了三百步,明军的阵型大乱却拉开了越来越大的距离,有人的火媒已经是要用备用的了,火绳也是燃烧完了一个标准长度。
如果此时的明军动一次反冲锋,华州的步兵团还真是有些措手不及,也许会有一个很不错的战果出现,当然了,在战场上是没有什么如果的。
也亏得华北平原颇为的广大,明军驻扎在滦州的如此规模的大军,突然间溃散,放眼看去,全部是到处乱跑的明军,这些平素里面只是被当作农奴和佃户使用的所谓士兵们,承受不住这样的铁与血。
华州军的轻骑和步卒都是有些错愕,这就分出胜败了吗?尽管在平素的训练里面教官和军官屡次的灌输“明军腐朽,大多不堪战”的思想,但是这些人都是在关内过来的人,心里面对于官军兵卒总是有一种恐惧的感觉。
虽然有许多老兵在战场上获得了信心,可大部分还都是新兵而已,看到明军这么大的规模,心中都是些忐忑。
重骑兵和轻骑兵的冲锋,让他们心里的恐惧都是消散无踪,等到开始前进的时候,看到这种程度的战斗,甚至还没有什么白刃肉搏的时候,对方居然已经是溃散成这个样子。每个人的心里面都是有些怪怪的感觉,准确的说,都是有些好笑的感觉。这场战役未免显得有些太儿戏了。
战场上到处是溃兵和逃兵,不过在方才明军阵型的中央,始终有人没有动,周林和一干的将领都在那里,此时他们的脸色已经是变得正常了,也许是因为事情已经是这个样子,也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大家反倒是看开了。
周林一直是用手轻轻的摸着马匹的鬃毛,手中的马鞭早就是丢掉,放在自己的刀柄上面,回头看着几位将领说道:
“本以为可以把对方拖一拖,没想到咱们的军队如此的不堪战,现如今也只能死战了?”
这话说的轻松无比,倒好像是说要去那里寻欢作乐一般,在他身后的几名将领,有人恨恨的朝着边上吐了一口吐沫,开口骂道:
“这些混帐,看着拿刀穿甲的有个兵丁样子,开打了却好像是兔子一样,漫山遍野的跑,真他娘的是丢了他祖宗的人!”
周林在那里哈哈大笑,伸出手擦擦眼角,扬起手指着乱哄哄的战场,笑着说道:
“这些兵都是要给他们的上方种田做工的,用来赚钱的时候多,练兵打仗的时候少啊?”
刚才那个骂人的军官听到这个话,也是嘿嘿的笑了起来,接口道:
“陕西穷苦,鞑子多,儿郎们打仗停不下来,哪有功夫种地做工,要是那样命都没了,咱也常想着做个地主工头什么的……”
这这里的十几名将领都是哄笑了起来,气氛轻松无比,好像是此时所在的不是战场,而是茶馆酒肆。
战场上的乱兵溃卒都是渐渐被撵的干净,或死或降,华州轻骑的马匹也都是有些疲惫了,不断的往复冲锋还是很消耗马力的,不过华州骑兵却再也不敢向前了。
好像是风吹干净了沙土,露出了埋藏在其中的宝物,明军溃兵散去,却有一队明军始终不动,仿佛山岳。
“咱们今天死在这里吧?”
在那阵中,周林平静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