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老一辈的上林里乡民对林缚某些激进的姿态有不同的看法,但是年轻一代都无疑视林缚为表率。
林缚与七夫人顾盈袖走过来时,无人再或蹲或坐在地上;这会儿给林缚喝斥过,即使心里仍有给林家抛弃的怨气,还是穿整齐兵服,将地上的兵器械甲捡起来。
“你们到河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看到这边有饿死之人,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林缚走上台阶,朗声说道,“你们有什么怨气,推举几人来随我进去说话,我林缚保他们无事;其他人都回临时营地去,聚在这里成什么体统?天黑之前,林家会有交待给大家。”
林梦得看到林缚三言两语之间就将局势控制住,而林续禄这时候见林缚控制住局势才让人从里面打开大门,不要看林续禄相貌也好、家世也好,谈吐、气度皆不凡,也有功名在身,但是他与林缚相比,当真是天壤之别。
哗变之事必有人领头起哄才成,有林缚的担保,领头的五人很快都站了出来,为表示对林缚的尊重,还将随身兵器都交给旁人先带回去。
“三哥,三夫人、六夫人、少夫人跟三位族老都在里面?”林缚问林续禄。
“在里面,幸亏你跟七婶娘及时赶回来。”林续禄这时候也不敢对领头闹事的五人恶言恶语,与七夫人,林缚、林梦得、林续宏等人走进新宅。
绕过照壁,走进垂花门,林家遗孀跟三位族老都在中庭里担惊受怕的翘首企盼,他们将林缚领进来的那五个领头闹事的当成林缚的随扈,看见林缚回来,就像是看到救星,都迫不及待的说道:“你们回来就好,快通知官府派兵将那些闹事的都抓起来。早就说这些贱民靠不住,老爷活着的时候,哪有半点亏待他们,老爷的尸首还没有寒,他们就要造反了,他们当真跟赵能那叛奴一样的可恶。”
“好了,”林缚稍沉着脸轻喝,阻止他们再乱说下来,说道,“事态没有那么严重,人都散开了,我让大家推选了五人出来跟本家一起商议裁撤乡勇安置之事。裁撤乡勇毕竟事关乡勇本身,不能不听他们的意见。赵能此奴千刀万剐不惜,门外乡勇聚集不过是要本家慎重考虑解散、裁撤以及安置诸事,两回事怎么能混同一谈?”
这时候众人才明白跟林缚他们进来的五名汉子是闹事乡勇推举进来谈判,脸色都变得难看,看到林缚回来就将局势控制住,心里也有了底气,三夫人冷声说道:“跟他们有商议的?本来就是林家养着他们,难道还要包他们一辈子的生老病死不成?”
林缚蹙着眉头,心知女人拧到弯上想让她们马上回头绝不可能,这件事如何处置,他早有定计,便说道:“几位夫人跟三位族老都在,乡勇也推选出五名代表在这里,此事需妥善解决。既然本家决计不用,我这边先接管好了,待上林里收复之后,人手少了也不行……河口这边虽说窘迫,但是多养一二百人也不会让人饿死,只是集云社武卫定额才有四十人,不能多养私兵,我想林家裁撤乡勇之事就不要跟外面通报了。三哥、三夫人、六夫人还有少夫人,你们觉得如何?”
林缚的意思是将闹事乡勇都接手过去,但是还要占林家的养兵名额。
虽说林缚以集云社的名义养私兵不会拘泥四十名武卫的限额,但是一下子增加这么多人手,想要再隐瞒很难,给顾悟尘的政敌或者说林缚他自己在江宁得罪的人捅上去,就会有大麻烦。
上林里乡勇在江宁虽说是客兵,但毕竟有正式的名义在,有这个名义,林缚甚至可以驱使这部分乡勇北上参加洪泽浦战事。
“这样也好,”林续禄一时也搞不清楚林缚背地里到底有多大的实力,竟然能独力多养近两百人的私兵,但是将闹事乡勇惹毛了也不好,林缚愿意将烫手山芋接过来自然再好不过,林缚毕竟还是要算林家人,他看向几位林家遗孀,“几位婶娘你们看如何?”
“外姓人当真是不能信赖,老十七既然不怕麻烦,那就将外姓乡勇都接手过去好了,”三夫人负气的说道,“那个赵青山,我们都决定将他的月饷银涨到四两,刚才本家的命令他竟然也敢敷衍,这次一定要清出去……”
“这个事情暂时不说,既然这么决定了,麻烦三哥还有七夫人陪我去营地宣布这个决定。”林缚说道,心想三夫人深居宅院之内,哪里知道人心把握向来就不是简单的一件事情?即使都用林族子弟,也难保林族子弟不生异心,兄弟残杀者有史以来难道发生的还少吗?这世间本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忠诚,林家视乡勇如草芥,乡勇视林家如分寇也是当然,无论是不是异姓都无分别,然而胸怀丘岳者,即使是异族也能使之如臂。
林缚不再在新宅耽搁时间,领着五个领头的闹事乡勇,与林续禄、林续宏、林梦得还有七夫人顾盈袖一起赶往河口围拢屋以西的乡勇临时驻营地,将午后闹事乡勇都聚集起来宣布将闹事乡勇编入集云社武卫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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