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战术战略原则来说,在相对狭窄的区域,防区需有统一的指挥调度才更有利。
就崇州周边支离破碎的防御体系,林缚早就奏书呈文兵部直言其弊,兵部也早有将鹤城草场置入江东左军防区的议论。然而盐铁之事殊为特殊,盐铁司不放手,兵部支持之事也无法通行。
张晏松了口,才是最关键的一步,只要江东左军实际控制鹤城港及鹤城军塞,也就不担心事情再有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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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时分,窗外有清濛晨光透射进来,铜鹤长嘴上的烛火摇曳,青黑色的兜鍪置于案头,奢飞虎穿着甲衣坐在案前研究军情又是一夜,浑然不觉已然天明。
秦子檀长身站起,不知不觉,这天气又是夜凉如水了。
其他人也许猜不到,但是林缚应该不难猜到二公子藏身此地,奇怪的是江东左军这几日都没有什么动静,他究竟在等什么?
“江东左军动了,上千人的队伍,正往大塞进逼!”程益群进走来禀报,肩头箭创还没有痊愈,左肩未着护铠,甲衣外披着袍子,倒像是弃笔从戎的儒将。
奢飞虎闻声而起,与秦子檀跟着程益群出屋上墙,看江东左军如何动作;徐钟也闻讯从营帐出来----准备有两年,他们在东海已成势力,以战养战,抢劫地方,积储也不少,奢家就算再举旗造反,也无大碍,所以也没有以往那么小心谨慎,军中普通校官也都知道奢飞虎的到来。到了这一步,他们也应该让普通将校知道是为何而战!
手扶垛墙而立,奢飞虎看到在还很昏暗的晨光中,江东左军出营逶迤而来,在大塞西北角上的运盐河堤附近,江东左军的骑兵赫然已经列阵,压制他们派兵出塞。
“他们想做什么?”奢飞虎颇为疑惑的问左右,“林缚不会蠢到强攻大塞吧?”回头远眺,东面的茫茫大海并无江东左军水营的战船身影。
鹤城为淮南盐区四塞之一,早年的旧塞给海啸掀起的大浪冲毁,后重建了新塞,又修了防波石塘。
新塞要比旧塞坚固得多,塞墙以条石为基、青砖包覆、夯土为芯,高四丈、厚三丈,周六百步。新塞依运盐河南岸而建,开东、西、北三门,东西门为旱门,北门有水道与运盐河相通,是水门,与北水门相连的是占去大塞近半面积的大池,可在塞内藏战船五六十艘。
建新塞时,就是借鉴登州水城的经验,想着在此地驻一营舟师,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搁置下来,这时候却便宜了东海寇。虽说运盐河上游来水被截,但是这边地势颇低,平时仍有浅水覆盖,到涨潮时,更是给回灌的海水注满,方便战船出海。
大丰之捷,使崇州战败后的士气恢复过,士卒又多精锐,据守雄塞----说实话,奢飞虎巴不得林缚派兵来强攻。以江东左军今日之兵力、积储,根本就经不起如此残酷的攻城战的消耗。
“不会强攻,”秦子檀摇了摇头,他看到这时候北岸也有一支军队接近,指向那边,“拖延了几日,说不定林缚在跟盐铁司谈妥了什么条件……林缚此人看似忠义,却是无利之事不赶早之人。”
“管他娘的,我去点一营精兵,他们敢在塞下结阵,趁他阵脚未稳,杀他娘的个屁滚尿流……”徐钟骂骂咧咧的说道。
奢飞虎点点头,总不能毫无动作的就让江东左军接近城下,又吩咐程益群多调来强弓劲弩到这边塞墙上来,支援徐钟出塞冲阵。
寇兵在鹤城塞里只有步卒,无法冲击江东左军的骑兵阵列,唯有等江东左军步卒接近,趁其阵脚未稳时出塞冲击,希望能挫其锐气。
待江东左军的步卒阵列接近,完整展现在晨光之中,奢飞虎一看也傻眼了:进逼塞下的江东左军步卒约两千三四百人,分成两队,一队沿运盐河南堤进逼,一队进逼大塞西南角,队列前翼都护以严密整饬的车阵,隔着约三四百步时就放缓下来,这时候一开始就驻停河堤上的骑兵也移到大塞门门的当前戒备,完全不给这边派兵出塞冲其阵脚的机会。
奢飞虎放弃派兵突袭的念头,看到江东左军在大塞西南角及西北角两处各用近百辆战车结成车营,形成犄角虎视西塞门----这种战车在行进时三面包覆高牌,待停驻时,两翼的高牌展开,形成长达一丈五六宽的遮护面,百辆战车衔扣环结,足以形成周长一百五六十丈宽的坚固营垒,内填精兵,架以强弓劲弩,视窥西门,压制这边派兵出西门突冲。
看着江东左军在塞外结车营,奢飞虎使人以床弩试车阵,隔着两百五六十步的距离,床弩虽利,却射不穿高牌,伤及车营内的江东左军。然而车营结成,江东左军并无攻塞动作,又有一大队人马从远处赶来,肩头扛拿的却是锹铲等挖沟填土的工具。
“不好,江东左军怕是要筑壕墙围困我们,”秦子檀看着江东左军在塞下的布置眉头大皱,立即拉奢飞虎飞奔到东墙,指着塞前空地,说道,“我们必须派兵占据此地一步,若让江东左军在这边塞下也筑成壕墙,怕是很快就失去出海的通道……”
新塞依运盐河而修,但东面距防波海塘还有五六百步的距离----封锁运盐河太简单,凿沉几艘船便成----一旦这片空地给江东左军筑出一道壕墙隔绝,他们就将给完全困在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