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各处皇庄都设护卫庄卒,防盗守庄镇压盘剥庄户,但说到战斗力,怕是要排到寻常郡府兵之后。若是虞东宫庄的护卫庄卒在大股海盗甚至奢家精锐武卒的进攻下还能自保,想不引起崇观皇帝的警觉也不可能----元锦生与苗硕不怕小股海盗侵袭虞东,就担心大股海盗侵袭,使虞东宫庄里所藏的秘密暴露。
林缚送陈华文、陈明辙叔侄下船去,就下令扬帆启程,使船队贴大横岛北侧东行,给元锦生、苗硕这一耽搁,已经是破晓时分了,海天之际都是清濛濛的晨光。
“折腾了一宵,大人先回舱室休息吧……”赵青山说道。
“你也要注意休息,”林缚说道,“存雄留在大横岛养伤,第一水营的担子可都压在你肩上……”
赵青山刚要换小舟回自己的指挥船,却听左翼战船的望哨吹起呜咽的悠长号角,以示北侧有大量船只接近,远处的金鸡山北麓哨台的烽火狼烟几乎在同时悉数点燃,敌袭!大股寇兵敌袭!
林缚与赵青山急忙登上尾舱甲板,往北眺望,帆桅重重,遮天闭日,怕不下七八十艘战船,正是奢飞虎亲率的东海寇北线主力渡海而来,看势头是要抢滩登东半岛。
林缚还真是要感谢元锦生、苗硕过来,耽搁了他们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不然他们提离一个时辰扬帆出发,此时怕是离开大横岛有四五十里远。
那时再看到大横岛点燃的烽火狼烟调转船头回援,逆着偏头风而行,怕是要耽搁三四个时辰,倒时追击都未必追得上,哪有此刻的狭路相逢来得畅快淋漓?
“升讯旗,传令着葛存信率第二水营以雁行直击敌阵,第一水营诸船皆随我指挥船沿岛岸东行,截其归路;着周同率崇州步营及县兵第一营登东岛北滩结阵,以备寇兵抢滩登岛!”林缚精神振奋,
这时候天色还没有大亮,视野相对有限,差不多在东海寇北线主力船队接近东半岛北滩八九里,北崖望哨才发现敌情。而江东左军舟师的左翼战船与东海寇北线主力船队离得更近,才四五里的距离。
江东左军舟师往东行,东海寇北线主力往南行,若是都不觉察,将刚好在东半岛北滩碰个正着,说是狭路相逢一点都不差。狭路相逢勇者战,林缚这时候也顾不上惜用战船了,亲自指挥在北滩海域迎击东海寇北线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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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飞虎听到桅上望哨传警,猿身登上桅台,南望去是骇然失色:在大横岛的北侧海域,江东左军的舟师横阵铺开,早摆开了阵势,正等着他们一头撞过来。
折兵损将千余人之后,奢飞虎便知长山岛短期内不可夺,又没有长期围困的条件,退守西南滩一天一夜,赶在黄昏时登船渡海奔袭大横岛,就想是借着势头正盛的北风,抢滩登上大横岛的东半岛,利用以大横岛的地形,用精锐步卒将江东左军的主力牵制在大横岛上,使其无法干扰浙东的战事。
一路行过,并无与江东左军的哨船接触,又有夜色掩护,奢飞虎想破脑袋也想不透林缚如何知悉他们的行踪,提前在大横岛北滩海域做出布置,一时间手足发凉,有些发蒙。
奢飞虎在林缚身上受挫太多,志气给夺,少年成名的勇锐在林缚面前受到压制,再说他以善战成名,足智多谋却不及秦子檀等谋臣算士。
换作秦子檀清醒着,看到眼前的势态,多半能猜到浙东战局已定,此刻只是林缚趁他奢家主力还没有能够从浙东抽出手来之前,仓促间急于安定崇州周边的局势罢了。
奢飞虎却猜不到权次卿率浙兵主力给他奢家大溃于龙山之事,也不知陈华文率海虞乡营助守大横岛,使林缚能够将主力从大横岛悉数抽出,此刻正是要奔袭长山岛而去。
林缚虽然惜用战船,不敢使舟师受大创,以致没有压制萧涛远的海上战力,但是计划着能将崇城步营及县兵民勇抽出,就可以使步卒在长山岛抢滩登岸,与长山岛秦承祖、宁则臣部夹击岛上的寇兵,从而达到控制海战规模,减少战船损失的目的。
奢飞虎更不知林缚还从海虞乡营、虞东苗硕处得到九艘坚固战船,使江东左军的海战能力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复。
奢飞虎少年时就替奢家征战东闽,他的战术素养在时人当中是顶尖的,即使很多事情都想不透,又给林缚恰巧在北滩海域摆开阵势惊吓到,但是他知道要险中取存,转向逃跑是不可能的。
双方船阵相距才四五里远,而彼此这么大的船阵铺陈开就占了好几里的方圆,风向又促使双方相遇,调整船阵转向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只有安装既定计划继续前行抢滩登岛,或能保存更多的实力。
奢飞虎也看到江东左军舟师陈于北滩海域的船阵有些单薄,容易穿透----这是当然的,江东左军船队正缓缓展开东行呢,作为行军船队,北向算是侧翼,又怎么可能厚实?
双方彼此都遏力避免的海上会战,便时机巧合的在大横岛北滩海域猝然展开,双方都没有什么准备,但是微妙的变化是:林缚不得不硬头皮打海战,奢飞虎却更在意穿透江东左军舟师的单薄船阵封锁,抢滩登陆,保存更多的实力,等南线主力脱手来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