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虽然讨厌汲暗,但却非常欣赏汲暗。这并不自相矛盾,作为一国之君也是有感情的人,有权利去喜欢或是讨厌人,但身为一国之君,刘彻可以讨厌臣下可以,但却不能否认臣下的能力和cao守。他知道汲暗说的对,如果汲暗不是说的那么直白,他或许就允了这个提议,但是说的那么直白,真要让林斌按照zhong yang的意思做,这等于是向天下说“zhong yang政权地威望还不如一个刚刚升任起来的侯爷”,这样的话,天子和zhong yang政权的颜面就丢尽了。
刘彻用求救的眼神看向窦婴,老皇帝临终前就有交代,说窦婴是一名好臣子,遇到难以抉择的事情可以问窦婴。
现在的汉国太匮乏人才,这是刘彻心忧的第一件事情。那些开国地功勋,他们的后代已经在奢华中溃烂,变成一群依仗先辈荣光活着的蛀虫,逼得刘彻不顾朝野上下的反对声中下诏招贤,这还不是因为那些门阀世家都是一帮子没用的废物。
窦婴现在是汉国的丞相,可谓是百官之首,为人也正直,更加难能可贵的是,窦婴办事只看理不看人,他不管是皇家人、窦家人、还是哪个门阀世家地,有错就重惩,根本不给任何人面子。
选丞相,要选一个有才华地人,但是从汉高祖刘邦开始,就没有一套培养人才,选拔人才地制度。
汉高祖55岁当皇帝,62岁去世,八地平叛,再一个是他家庭内部矛盾一大堆。大老婆吕后和那个戚夫人之间皇子争的事,哪里顾得上培养人才,选拔人才?惠帝继位,当年就搞了个人事件,之后,他就成了半疯半傻地人,基本上不理朝政。他也不可能去培养人才。
吕后时,忙的事更多了,怎么杀刘姓的诸侯王,怎么封吕姓地王,光这些事就忙不过来。再说吕后是一个没有很高文化修养的人,你叫吕后去培养人才,选拔人才,简直是开玩笑。
文帝顶多能做些减轻赋税,减轻一些刑罚的事情。人才培养谈不上。
景皇帝呢?这位忠孝的皇帝半辈子都被自己老母窦氏压制着,凡大事没有窦老太太同意就不能做,压抑数年终于能做点事情了,但是也只能按照文帝时期的政策做些减轻赋税,减轻一些刑罚的事情。看景皇帝留给当今天子刘彻的人,那些臣子的年龄基本超过半百就该知道,到了这一代汉国的贵族人已经彻底‘沦陷’了。到后来景皇帝得到了窦氏地认可。还是在梁王刘武的帮助下才能做点事情,可又赶上七国之乱,弄得时局乱糟糟,最后想做的基本上没做成。
汉国的皇室就是一个奇怪的家庭,每一代皇帝头上都顶着一个事事都要管的母亲,有了这些保守的人看着,国政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改变。皇帝也不像皇帝,有时候就是一个太后或者皇太后地传声筒。
经过几代皇帝郁闷的经营,汉国是给刘彻留下的丰厚富足的遗产,但却没有一个选拔和培养人才的机制,叫汉武帝上哪儿去选人?
刘彻会选窦婴来当这个丞相其实也是没有选择的选择,至少比起声望小的舅舅田蚡,窦婴地威望要高很多。其实刘彻也有自己的打算,他的想法是。由窦婴来当丞相不但能压制窦氏门阀集团,窦氏门阀集团吃亏都没地方去告,告了窦老太太也只是对同样是窦家人的窦婴申斥一通,换作其他人只是被砍头的命。
一阵压抑的沉默之后,窦婴不得不站出来了,他来到刘彻身边长鞠一躬:“陛下,现在急得不是南方。我们应该注意的应该是北面。”
田蚡也站了起来。他一样是来到刘彻跟前鞠躬:“是啊。只要把匈奴人打趴下,南边什么事情就都没有了。”
赵绾和王臧瞧瞧对视一眼。他们也连忙小跑过去,“护汉侯忠心为国,朝中某些人却一直重伤。臣等也认为应该相信护汉侯,不要上了某些人的当,等待护汉侯攻伐下了河朔,南方诸国必止戈。”
窦婴和田蚡齐齐皱眉,他们看待赵绾和王臧地眼神就像是在看两个白
今天子都在亟待护汉侯林斌,现在还使劲的把功劳往推,这根本就是在帮倒忙。
果不其然,刘彻原本已经松下来的脸皮重新僵硬起来,他喝退除了窦婴和田蚡外的所有人。
“朕不相信那些人!”
田蚡是刘彻的舅舅,听了没什么感觉。
窦婴听了却大为感动。
“朕只想知道,林斌这个人能不能留。”
刘彻看着两位沉默的‘最可以信任的人’心里又是一阵悲戚,深深感到没有人才地无奈。
田蚡不说话是想让窦婴先说,他收了林斌无数好处,在还没有得到更多地好处之前说什么也要帮一帮林斌。
窦婴活动一下微微酸疼地腰杆,慢声道:“陛下要让臣说,臣就说实话。”
刘彻露出期待的表情。
窦婴看一眼闭目养神地田蚡,突然笑了,说话的语气显得更慢,“林斌此人xing子野,但是对南宫公主却一直礼貌有加,足见还是知道礼节,只有在别人要对付他的时候才会动一动,不然只是管理兵事,对其它事情不闻不问。”
刘彻仔细回想一下,从以前传回来的种种信息来看,他知道窦婴说的是实话。
“臣以为:那些叫喊着林斌桀骜不驯的人,都是有目的、有yin谋的。他们跑到长乐宫哭着喊着林斌ri后会是一个祸害,其实还不是怕陛下拿起林斌这把‘刀’来宰他们?”
田蚡突然睁开眼睛插嘴:“是啊是啊,天下人都知道林斌是陛下培养起来的将才。”
“朕培养起来的将才?”刘彻露出了苦笑,他也曾经一度认为可以控制住林斌,但是事实很明显,林斌根本不受控制,要不他亟待个什么劲!他略有些不满,“舅舅挖苦朕呢?”
田蚡连忙赔笑,“哪敢啊?”
窦婴径直往下说:“试问林斌为什么会得了一个桀骜不驯的名声?还不是公孙门阀和苏氏门阀搞臭的名声。从某些方面来说,武安侯说的有道理。”,他不往下说了。
“我说的有道理?何止是有道理啊!事情都明摆着!从头到尾就是许昌、庄青翟那几个老家伙害怕自己失去权力,拼死拼活的想要搅乱局势,让公孙和苏氏两家跳出来当探路犬。苏氏的苏信阵亡,苏家在被陛下削去封邑后,苏氏的家主不敢再去得罪李息背后的李氏门阀,那只有找没有根基的林斌晦气。他们想一石二鸟呢,林斌一倒,陛下在外牵制他们的棋子没了,陛下的威信也就没了。这都是明摆着的事情嘛!”
刘彻说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有些沉不住气,“这么说,你们是看好林斌,认为他是一个忠君爱国的将军咯?”
窦婴和田蚡马上齐齐答:“臣可没说。”
“这也没说那也没说。你们想告诉朕什么?”
窦婴喜欢中庸,不喜欢出风头。他料定田蚡收了林斌的好处,一定会为林斌说好话,虽然感到很反感,但官场就是这样,林斌交好田蚡的同时不也让人送了点北方的土特产到家中了吗?相比林斌送给田蚡的金饼、珠宝、骏马、稀奇的珍物而言,窦婴觉得林斌送给自己的那些不值钱的土特产更显诚意,从这里也说明了一件事情,就好像远在万里之外的林斌对长安的各个人物的个xing了如指掌,知道什么叫对症下药。
“臣是想告诉陛下,凡事不能急,急了就要吃亏。”
刘彻终于能笑了,满朝文武除了汲暗也就眼前的窦婴敢说实话,不过窦婴的口才要比汲暗好多了。
三个人又是一阵乱扯,期间刘彻更是故意引得田蚡和窦婴斗嘴,听着两个气质不凡的人在用斯文话互相攻守,刘彻心情乐了不少。
刘彻非常突然的问:“朕听说公孙门阀和苏氏门阀的家族子弟最近死了不少人?”
田蚡满是无所谓,“是啊是啊,最近公孙门阀和苏氏门阀家里是死了不少人。”
窦婴却答非所问,忧虑道:“这样下去不好。”
“是不好,但朕乐意看见这样的事情。‘有胆子谋害人,就要有挨报复的准备’,这句是那头猛虎的原话。”
窦婴略有些郁闷,“陛下是默许此事?”
田蚡斜眼而视,还是那一幅无所谓的表情和语气:“丞相,您可是三公,要忙的是国家大事,那些小事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
一个话头引起一阵漫长的胡扯……
“朕要派一万骑军到林斌麾下听命,你们觉得由哪个人来统帅比较合适?”
窦婴闭嘴不语,这是太尉属的事情。
田蚡毫不犹豫,“让北地都尉韩安国去。韩安国可是一个老狐狸,不会把事情办砸。”
刘彻点头允许,他对韩安国有些印象,就如田蚡所说的,韩安国是一头老狐狸。
“等河朔之战结束,试探召回林斌,如果林斌不应诏……”刘彻椎嫩的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煞气,“如果他找借口不来长安,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朕都要除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