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使辽国?”韩肖胄闻言一愣,他完全被赵佶给弄糊涂了,金人到东京之后,四出游玩,契丹人在东京的探子又不是聋子瞎子,肯定早就知道宋人要与金人联盟。自己这个时候又前往辽国出使,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文德。”赵佶笑道:“朕虽然遣人出使辽东,与金人联盟,但也明白你们的想法也有你们的道理,若是能够不战而得燕云之地,废除每年的犒军之费,达成祖宗的宏愿,朕又何必一定要与金人夹攻辽国呢?爱卿你这次出使辽国,便是要向对方通传寡人的意思:只要辽国愿意废除每年的犒军之费,归还燕云,朕就停止与金人联盟,延续宋辽百年之好!”
韩肖胄立即就明白了赵佶的意思:以与金人结盟为筹码,换取燕云十六州与每年的岁贡,这粗听起来倒也可行,但稍微一想就太过于一厢情愿了。辽国如果失去幽州与每年岁贡就算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了,就算宋真的信守承诺两不相帮,以眼下的形势看还是被金灭掉,更何况宋还未必会信守那个承诺,还不如干脆把被金夺去的土地都割让给金国,然后每年交一大笔岁贡,回头来守住幽州拉倒。辽最多可能做出的让步就是不再索要岁贡,可问题是就算现在宋拖着不给钱,辽也没有足够的兵力南下来讨,那又何必专门北上一趟,撕破那张面皮,落得个乘人之危的坏名声呢?
赵佶看到韩肖胄的表情,笑道:“韩爱卿,你也不用着急,这一趟不一定要达成协议,哪怕是多了解一下燕地情况,结纳豪杰以备他ri之用也是好的!”
他现在明白赵佶的意思了,感情自己这一趟不光是谈判,还有刺探辽人内情的任务,不过这也是题中之义,百余年来两边的使节本来也或多或少兼有这项任务。大宋现在置身事外,一边与金人结盟,一边探查辽人内情,将来待机而动,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这一趟过去,不管自己所在的那一派如何,自己都是有功之臣。想到这里,韩肖胄站起身来,沉声道:“臣遵旨!”
“文德,走之前去一趟赵爱卿那里,对你此行大有帮助!”
“臣遵旨!”
当韩肖胄从睿思殿出来的时候,他的心情是十分复杂和微妙的,既为圣人对自己的宠信而感到高兴,又为将要执行任务的危险xing和复杂xing而感到担心。韩肖胄心里清楚,这次出访辽国和过去两国的相互来访完完全全是两回事,两国间百余年的和平早已将这种相互来使变成了一种礼仪xing质的例行公事,双方的使臣都是受过良好教育,对各种礼仪、先例有着深刻了解的士大夫,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巧妙的在仪式的细节上为自己的国家占据先机。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改变了,蒙在两国关系上那一层温情脉脉的面纱已经开始渐渐落下,露出里面狰狞的爪牙来,自己要做的是为接下来要上演的大戏扯开序幕,让弓弩和长矛来说话。家学渊源的韩肖胄对于前一种使节毫无疑问是十分胜任的,但对于后一种,他就并没有什么自信。
“赵爱卿。”韩肖胄口中重复着这三个字,作为大宋的国姓,在东京城里拥有这个姓氏的人实在太多了。但韩肖胄知道道君皇帝方才说的这三个字只代表一个人,那就是在三年前从辽国投奔而来的原辽光禄卿李良嗣,后来被赐姓为赵的秘阁待诏的赵良嗣,可以说就是这个人策动了天子联金攻辽的举动,本来应该是自己敌对阵营的人,但天子既然已经和自己说的这么明白了,那自己的选择什么就再简单不过了。
“君子当谋时而动,顺势而行!”韩肖胄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对宫门外恭候自己已久的长随吩咐道:“去童枢密府上!”
应该说韩肖胄对周平与薛良玉两个人的待遇还是很不错的,作为刚刚入府的两名护卫,他们两人占了一个独门的小院子,这也给他俩掩藏李宝提供了方便。这天晚饭后,正当郭良玉在向李宝讨教角抵的时候,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李宝赶忙躲进了房中,周平看已经收拾停当,才口中喊着:“莫敲了,来了来了!”
房门刚开,站在门口的是韩府的管事,没有看到想象中的衙役,周平不禁松了口气,问道:“方才与同伴在屋内收拾东西,让您久等了,见谅!”
“好,好,收拾的好!”管事的回答让周平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吃了一惊:“相公刚刚回府,让我告诉二位,赶快收拾行李,几天后就要出使辽国,有什么路上要用的赶快买好,免得赶不及!”说完了那管事掉头就走,半道停住脚步回头喊道:“铺子里报上韩府的名字记账即可,月底自然有人去算账。”
“出使辽国?不是已经金人使节已经到东京了吗?难道历史改变了?”周平站在门口,一脸的茫然。
“阿平,啥事呀?”薛良玉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该不会是李宝哥的事情发了吧?”
“不是!”周平慢慢的摇了摇头,神se凝重:“韩相公让我们准备一下,他要出使辽国!”
“那我就放心了!”薛良玉顿时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他看了看周平笑道:“阿平,你总算有一件猜错了的,不然我还以为你是咱们村后庙里的狐仙呢!”周平叹了口气,没有回答,薛良玉看他这般模样,笑着安慰道:“阿平,哪有次次都准的?你倒是快想想怎么安排李宝哥吧,咱俩要是跟韩相公走了,他这里可呆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