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龙不压地头蛇,地头蛇等闲也不敢招惹强龙,眼前这位女子,可是与州尊都保持良好关系的人,他们可不敢得罪。
不过王琼娥是个玲珑的人,一般自己吃肉,也会让别人喝口汤,让码头诸人不会有很大的怨言。
这不,虽然卸货运输大部是她船夫与商馆的人,但码头的“起卸牙行”与“转脚牙行”也得了大生意,牙行又介绍脚行,几乎每人都分润点油水,皆大欢喜。
王琼娥到了码头,这边也是招呼声不绝,一些自认说得上话的人,如这边一些商铺掌柜,“起卸牙行”的杨洪安经纪,“转脚牙行”陶文现经纪,都满面笑容的过来作揖问候。
王琼娥也是商场老手了,应付这种场面游刃有余,含笑着一一回应。
不过她也敏锐的察觉到,今日码头气氛似乎有所不同,杨经纪、陶经纪等人脸上,也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王琼娥更看到码头要点处在修建设置什么署廨,颇多牙人脚行的人,以复杂的眼神看着那边。
她心想:“难道邳州生什么事?”
很快卸货运输的事安排完毕,黄叔黄文远留在这边照应,以孙掌柜为代表的本地管事早在码头相迎,还安排了相应舒适的乘坐车马。
王琼娥就上了车,侍女王钿儿持芭蕉扇儿跟上,一些管事,她的护卫队在车的两边后方跟随。
他们一色劲装汉子,人数足有三十,个个骑着健马,弓箭长刀,内一半的人甚至持了犀利的自生火铳,不需要火绳就可以作战。
路上,王琼娥问了孙掌柜,邳州近期生了什么事?
孙掌柜说了,他说道:“杨大人设立巡捕局,欲对青皮土匪不利,现街上百姓都在议论这事。”
王琼娥惊讶道:“杨相公果是豪杰,只是这是断他人财路之事,恐怕会引起反扑。”
孙掌柜道:“可不,现城中气氛不对,恐有事端生。士绅们都在观望,看杨大人能否撑得住。依小的看,安靖地方是好事,但杨大人恐怕会有大麻烦。”
王琼娥沉默良久,最终叹道:“是啊,现今这世事,想做点事真的很难。”
马车轱辘,一行很快过羊山,过泗水渡桥,进入邳州城南关厢地界。在下邳驿附近,王琼娥看到这边也在修建设置署廨,众多百姓围着看,什么议论都有。
她还听到邳州城各处招募考核联防队员的消息,她一听就知道这联防队什么作用,心想:“杨相公只要挺过这一关,邳州城就会太平许多。”
王琼娥虽是大商人,但地方乱糟糟,青皮地棍横行,肯定也是不喜的。便如招商引资,地方上的治安环境,那也是投资人非常重要的考量要素之一。
对王琼娥来说,她在邳州几家商铺就被恶丐敲诈过,这些恶丐,捕之无用,死皮赖脸。一不顺意,就撒泼打滚。或干脆半夜提个粪桶过来,泼在你的门上墙上,害不死你也要恶心死你。
再大的商人,对他们都是头痛,为免麻烦,多少给些钱打了事。
杨河安靖地方,对王琼娥肯定是好事,但想想他会遇到的麻烦,王琼娥内心不免有些担忧。
很快车马从“望淮门”进了城,邳州城依然热闹,商铺屋舍鳞次栉比,今日街上百姓更多,触耳所闻,也皆是“巡捕局,联防队”话语,便若一瓢水泼进了油锅,整个城池都骚动起来。
兴奋议论,喜笑颜开的百姓很多,但似乎也有很多人不满,王琼娥就听街边有人高声道:“……此为恶政,邳州的百姓,以后有得受苦了……”
王琼娥挑起竹帘看了看,看此人在高声喧哗,周边站着几个快班衙役的人,视若无睹,神情冷漠。
王琼娥听孙掌柜说,新巡捕局的设立,职责是缉捕盗贼凶犯,防护治安,就剥夺了快班很大部分权力。
本来快班职责,传唤拘提被告、缉捕盗贼凶犯、管押招解人犯,内中这“缉捕盗贼凶犯”就是他们重要财源之一,人说捕快八大害,大部分就是来源于这条。
余者二条都是捞些小钱,特别这“管押招解人犯”更是苦差事。此时动不动流徒多少里,配边关充军等等,都需要快班的人押送。他们随犯人跑个几千里,风霜雪雨,期限到达,真是苦不堪言。
现在最大财源没了,特别孙掌柜言,巡捕局只从快班招了寥寥几个人。这邳州城是大城,有快班八班,每班八人,又有大量的白役、挂名衙役等等,总人数好几百人。
现在这几百人都要失去大部财源,岂能不痛恨?
“希望杨相公能挺住。”放下竹帘,王琼娥心里想着。
虽然她很关心此事,但显然这事她搀和不了,按她想法,将与杨相公相商的商货办好了,也是个帮忙。
很快车马进入城东南的米市一条街,这里有王琼娥的产业,本街最大的王记米铺。邳州城王琼娥的下属,接待总号大掌柜的招待歇息之地,就是放在这里。
依王琼娥的安排,一干下属为她接风洗尘后,她会先去拜会苏夫人,看看能不能见见州尊,再马不停蹄赶到练总府署去拜会杨相公。
那苏夫人就是知州苏成性的夫人鲁氏了,也是淮安人,同住山阳县署文渠边。因生意缘故,王琼娥常来邳州,又是老乡,一来二去,自然认识了苏夫人。
通过苏夫人,她又拉扯上苏知州的交情,这也是枕边风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