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要紧的是,方进石这一扯,立脚不稳,一跤坐倒,那碗肉汤汁水淋漓的撒了一手一裤子,别提有多狼狈了。
施全跟上前来,使脚踢了那条黄狗一脚,却只是踢中它的尾巴,黄狗“呜呜”叫了两声,临跑还不忘记拿嘴叼了方进石落在地上的面饼,快速的蹿入树林深处不见了。
施全刚要上前问一下方进石怎么样了,听得后面有人冷冷的道:“两位贵客怎地擅自闯入后院,又将小店黄三狼打跑,难道小店没有一点规矩了吗?”施全回头望去,却是那店中一个伙计,正双手叉了腰间向二人喝问。
这伙计口称贵客,可是态度倨傲,半点没把二人当成顾客,这也难怪,方进石这打扮就是一叫花子,施全脸上墨了金印,一望便是个配军,加之穿着破旧,衣衫上落着不少木屑,这只认罗衣不认人的伙计对二人态度好才怪呢。
施全心头火起,方要反唇相讥,却听树林中有人道:“你这伙计,店家恶狗伤了人,不先相问伤者伤势,却要先怪别人打跑了你的犬,天下有这么开店的么?”随着这说话声,林中走出七个人来。
这些人想是在后面贵宾才能到的地方吃饭,正要离开遇到此事,七人都是一身粗布衣,有黑有灰有黄,看样子只是些寻常赶路行脚客,衣着平常的很,多是二三十岁上下。
说话的是走在最前的一人,这人约二十三四岁,穿一件灰布衫,腰间扎着蓝色腰带,身高六尺,面色有些黑,长的虽称不上俊美,却极有气度。
他衣服极为普通,这身衣服穿在别人身上,也就是乡间的一个赶大车做卖买出力的壮汉,穿在这人身上,便如一个的阔少偶然穿个下人的衣服出门玩闹一般。
那伙计看这客人气度,也不敢再吭声,这青年说话间已走到方进石面前,低下身向方进石问道:“小兄弟可曾伤到?”
方进石看这人态度十分可亲,顿生好感,而且也确实并未伤到,摇头道:“未曾伤到。”那人伸出右手在方进石面前,要拉他站起来。
方进石迟疑着伸出手来,他手上还满是那肉汤,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又不好拒了人家好意,所以有些迟疑,这青年却并不在意,伸手拉了方进石站起来,回头对身后那名高大的壮汉道:“邵大伯,结帐之时为这小兄弟再补上一份来。”
身后的那邵大伯答应道:“是,公子爷。”
这邵大伯却并不老,约二十六七岁模样,方进石赶忙言谢,这青年却微微一笑,道:“些许小事何用言谢,在下尚要赶路,先行告辞。”冲方进石和施全抱了抱拳,缓步走了出去。
方进石望着这人走到广场,牵了马匹向山坡大道上走去,回头对施全道:“施大哥可认的此人么?”施全摇了摇头,这人做的事情虽小,一碗肉汤也值不了什么钱,可是难得的是方进石只是个小叫花子,他不仅相帮,而且亲自伸手拉了他起来。
方进石已经完全被此人的气度所折服,施全心中也是极为称赞,那伙计又送上一份饭菜肉汤,二人坐在那里吃完了,也没有猜测出此人到底是谁。
有道是白云苍狗,世事多变,方进石却因一只黄狗被这人拉了一把,这一拉,是他穿越到这大宋以来,感觉最好的一次,尤其是在经历昨天的种种生死惊险之后,更让他觉得这人可亲可敬。…,
这人也只是随意做了一件好事,却没想到这随意的拉了小叫花一把,两人以后产生了许多交集,方进石感念今日这一拉,帮了此人比天还大的忙。
这七人从山坡上的洛山居牵着马到了大道之上,瞅了一眼施全的那辆高大的马车,却没有一人绕到马车前面看一看被柴垛挡住视线的那匹丑马。
道上有些贩夫走卒,看到这么高大的柴车,自有人好奇这么大的车是怎么样的一头牛马来拉,多半会绕到前方去看看那匹高大的丑马,偏偏这七人心中有事,所以还要在这大热天的中午赶路,定是不愿意浪费时间去看一些不相干的热闹,这七人在大道上了马,沿着方进石二人来的路直奔而去了。
施全也不急着赶路,他看着方进石饿的厉害了,又给他多叫了一份才算完,二人躺在树下一直休息到天气稍稍的凉快一些,才从那洛山居走了下来。
施全看方进石的那条裤子,不禁感到好笑,方进石在垃圾堆里捡了条布条,把那裤角扎在小腿之上,才算不那么丢人现眼,施全赶了那大车柴木,搭着方进石,一路慢慢的说着闲话,又走了快两个时辰,终于到了离延州城尚有十多里的安将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