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进石迟疑未答,邓安道:“还是放在岸上好一些,土能掩人水不埋人。”方进石不知道有这些规矩的,只是答应,几人抬起云奴儿的遗体运到小船上,方进石道:“想办法将马车也运到岸上,尽早启程,我要陪着她到平江府。”
邓安本想劝说一下方进石,找个坟地把云奴儿就在这泗水江边葬了,可是看他脸色,就把话吞了回去,他却不知道方进石此次来到江南,是想举家搬迁到平江府去,以避免不久到来的金国侵扰,把云奴儿丢在这半路上,那是万万不行的。
盛殓好云奴儿,方进石在江边又停了两日,林教头从官府托关系又借了可以开平江府的路费,同时留下两个处理此案的侍卫司随从,这才重新准备上路。
也真的亏了郦琼将赵子平的人头处理,否则泗州府衙门也不会这么快按一般强盗抢劫处理案子,那艘大船也也想法拖到附近深水码头,交给官府处理。
这两天的天气渐渐好转,今日还出了太阳,此时夕阳西下,将霞光铺在水面上,乔凌儿提了香烛白布的篮子,来到方进石他们暂时停留的岸边,这些东西是上次邓安交待请她代买的。
云奴儿的棺木已经停在一辆木车上,其他的行李也已经收拾好,只是方进石却不在这里。
乔凌儿将篮子交给邓安,四下看了看,邓安明白她在看什么,就向远处指了指道:“他去了那里了。”
邓安指的是下游,乔凌儿哦了一声,又在这里呆了一会儿,然后沿着江岸向了下游走去,走了好远也不见人影,心中想着是不是方进石已经回去了?转过一个岸边的沙丘,只见两件衣服一双鞋子放在江边。
乔凌儿向四下望望也不见人影,看那衣服正是方进石的,她心中一凛,心中暗想:“莫不是他想不开,跳江自杀了?”
她急走两步走到江边,方进石从她面前的江水中冒了出来头,然后直身站在腰深的江水中,原来他刚刚伏在水中潜水。
乔凌儿微微吃了一惊,不过看他平安稍稍放心,更让她放心的是方进石站在江水中依然穿着裤子,虽然赤了上身,也不至于太过尴尬。
乔凌儿道:“你在干……什么?水很冷的。”方进石抹了抹头发脸上的江水,平静的道:“我想好好冷静冷静,把身上洗干净了也好赶路。”
乔凌儿哦了一声,不知说什么好,结巴带给人的往往不仅仅是语速流畅的问题,自卑的人还因为怕别人笑话而少说话,从而变成不会说话,不会安慰人,尽管乔凌儿心中想到了去说两句安慰他的话,却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她其实心肠极好,性格柔弱了些,她和梁翠容的柔弱完全不同,梁翠容是假装出来的,她却是实实在在的。
方进石道:“我等一下就要离开这里了,一直没有向你和郦师哥说个谢字,郦师哥在那江边么?”
乔凌儿道:“郦师哥有事没来,他明天……明天也要回军营,要……要有些准备。”
方进石道:“那看来只有下次见到他时再好好谢过了,这次也没去给乔老伯磕个头,下次一并补上。”
乔凌儿又是哦了一声,然后道:“你站在水里不冷么?”
方进石低头又洗了把脸,迈步走出水来,在乔凌儿站立地稍远的岸边上了岸,对乔凌儿道:“你帮我到那里取件衣服过来。”
乔凌儿答应一声,低了头回去,走了远处回头望上一眼,心中有种特别的感觉涌了上来,方进石似乎和她没多少客气,就让她去拿衣服,一点点也不生分,在她认识的不太多的人中,是没有的。
这种感觉,居然好像是她父亲乔怀山又回来的那种感觉,在乔凌儿成长的这么多年里,乔怀山一直在她的身边,她所依靠的也只有乔怀山,乔怀山的这么故去,乔凌儿一下子没有了主心骨,觉得空空的。
此时,她感觉这个男人这么像她父亲那样的和她说话,更何况这个少年其实在她的内心中,一直都是念念不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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