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狗肉煮得其实十分无味道,方进石咬了一大片嚼了咽下,就再也不想吃了,他正在想着要不要放下来时,蔡孟望着他道:“年轻人就是不一样,生熟不分真好胃口,不像我这样的老不中用了,吃东西之前要再三掂量掂量,是否自己吃得消否?”
方进石将腰板挺直了些,迎着蔡孟的目光道:“孟大先生说的……可是这狗肉?”
蔡孟看着他的眼睛定了片刻,然后微笑道:“蔡某自然是说的狗肉,小兄弟多心了。”他的神色之间竟然有些像是在掩饰尴尬,那是因为方进石忽然发狠,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方进石将手中的狗肉拿到眼前看了看,然后竟然掀起自己衣襟,把这狗肉塞进自己怀中,掩好衣服又束了束腰间衣带,还在外面衣服上拍了两拍道:“孟大先生赏赐的狗肉,须带回去给伙计也尝尝味道。”
这狗肉难免汁水淋漓,又是油腻,他却就这样揣入自己怀中,他这么充愣,实在是让蔡孟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蔡孟盯着他腰间鼓起的地方,平静的道:“狗肉只有这么一份,你若全要了,其他兄弟可就没得吃了。”
方进石嘿嘿一笑道:“这个我管不着,孟大先生给我的,小弟我也不敢不受,也不得不受,是不是理当如此?”
蔡孟并不回答他这个话,长笑起来,方进石跟着他也大笑起来,甚至故意比他笑的更是大声,更为嘹亮。
若是换了他人,这相对大笑之后,方进石必定与之一笑泯恩仇,心中隔阂尽消,但是与这孟大先生大笑之后,他却心底的斗志更为坚定,所谓道不同,不相谋,他和这蔡孟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说起来,他和这蔡孟并无私仇,甚至才刚刚认识不久,但方进石却深深感到了来自对方的敌意,感到这孟大先生想把他控制在手,让他俯首帖耳,但他方进石就是不想让别人这么控制他。
蔡孟忽然收住了笑,冷眼看着方进石在笑,方进石看他停了大笑,也静了下来,蔡孟拿起酒壶,在他面前的杯中倒满了酒,淡然道:“喝酒。”
方进石犹豫一下,很快拿起酒杯仰脖子喝了下去,他将杯子重重在案上一放,大声道:“好酒。”
蔡孟道:“你难道不怕这酒不醇?”
方进石道:“以大先生的地位名望,不醇的酒如何能拿出来招待自家人?方某不才,相信大先生绝对不会害我。”
蔡孟看着他点头道:“郓王爷真是知人善用,小兄弟少年老成,后生可畏啊!”
方进石也不知他此言是真是假,于是道:“赵三哥派我来替他看着这摊子买卖,如今我来了这么许久,却连封报平安到达的书信都不敢给三哥奉上,实在愧对郓王爷所托。”
蔡孟道:“我已派人报于郓王爷知道你已平安到达了。”
方进石拱了拱手道:“孟大先生费心了,我本想自己写封书信呈于赵三哥,可是赵三哥派我来是替他收茶的,眼见清明在即,我却两手空空,实在无颜提笔啊。”
蔡孟嗯了一声道:“四海商号已在收茶了,兄弟莫急。”
方进石道:“在下知道孟大先生很忙,也很想替孟大先生分忧,须得大先生一句话来。”
蔡孟道:“你想自己收茶?”
方进石道:“不知可否?”
蔡孟点了点头道:“你想要多少本钱?”
方进石低头沉思了一下道:“赵三哥派人来说,要给我两百万贯宋钱做本。”
蔡孟眯了眯眼,半天不说话,方进石也这么静静等他开口,过了许久,蔡孟才道:“两淮之地,一时之间也没有这许多茶叶收成,用不了两百万贯,我先给你五十万贯,余下的明年再给你,如何?”
方进石微一沉吟,马上答应下来:“那就多谢大先生了,只是不知这笔本钱我何时可以调用?”
蔡孟道:“两天之后,你找季掌柜的就可以了,不过我有话先说在前头,这钱你可以调用,就以今日茶价为准,在今年白露之前为止,须得收够这五十万贯茶叶装船出海,你可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