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浩道:“那,就写一封信给郓王爷,告知这里的情况,让他出面和蔡驸马说。”
方进石气道:“这书信一来二去,不知多少天才能有效用,难道我们停下来不收茶了?或者收了茶不给孙德,他又去蔡驸马处告我的黑状,我按期收不到茶上来,孟大先生又会说我无能,办不成任何事,说来说去,都是我没本事,既然如此,那我就搞个大事出来,捅个娄子,让赵三哥清醒清醒,让他知道表面的一团和气,背后都是给我捅刀子。”
史浩顿时住口不再说了,方进石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别人天天在你头顶上猛踩你,你还在给别人讲道理,维护天下无事,真是逼急我了,大不了鱼死网破一拍两散,人生在世,若是不趁年轻时冲动几回,做几件随心所欲的事,到老了那里有胆子去做了,那这一辈子不是白活了么?”
他慷慨激昂说了这些,把胡掌柜和史浩都振住了,过了半响,史浩才道:“既然你想这么做了,那就做了吧。”
方进石道:“你我还有年轻着呢,就算是跌了跟斗,爬起来还有机会东山再起,我看这局面要是不装傻充愣胡搞乱打几下,别人就会慢慢把我们拖死。”
胡掌柜这时候才道:“眼下我们也确实无更好的办法解开这个局。”
方进石当即站起来道:“好,就这么办,我马上去找熊知府。”
史浩奇怪道:“为何不找蔡盎?”
方进石道:“熊知府是份内之事,再说了,此事找熊彻找蔡通判更有利,官场之事,你还是有些不明白的。”
史浩自然一时想不明白这中间的道理,方进石马上起身,前去平江府衙门找权知州事熊彻,熊彻在平江府衙门后堂接见了他,依旧是一副不冷不热瞧不上眼的模样,他端着茶斜着眼看着方进石问:“你找我何事?”
方进石道:“有人公然违抗朝廷茶制,私自贩运,熊知府管不管?”
熊知府道:“是谁,在何处?”
方进石道:“货就在码头仓中,你派人前去一看就知。”
熊彻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私自贩运?”
方进石道:“这批茶的茶引在我手中,他们没有茶引,自然是私自贩运了。”
熊彻马上笑了道:“这么说是你自己的茶了,你却又自己过来报官查抄,天下居然还有这种事。”
方进石道:“是又怎么样,熊知府难道不肯去查?”
熊彻放下茶碗,走了过来道:“既然有茶引,那便不是私自贩运,你需先把茶引拿上来我看看。”
方进石想了想,从怀中取出那些茶的茶引交到熊彻手中,熊彻一张张仔细看过,然后收了起来道:“我帮你把这批茶拿回来,我有何好处?”
方进石一下子愣了,没想到熊彻竟然要起好处来了,方进石想想道:“熊知府的好处,在下自然已经备下了,再说了,熊知府收没私茶,也是一件十分光彩之事。”
熊彻哈哈一笑,竟然将那茶引折好,放进自己衣袖里了,然后对方进石道:“你且先回去,我马上派人前去查一下。”
方进石隐然感觉有些不对,他看着熊彻的衣袖道:“熊知府能否把茶引先还给在下?”
熊彻笑道:“我先收着,等下查清楚了,自然会还你,到时连那批茶也一起还你。”
方进石再不能说什么,他告别熊彻出来平江府衙门,临走时再回头看看衙门的大门,心中已然有些后悔找熊彻做这样的事了,感觉自己下了一步臭棋。
他有这样的感觉,是熊彻的态度和自己所想的完全不一样,他没有马上派人前去,而是故意拖延了一下,尽管熊彻公然向他要好处,但方进石从来没见过一个堂堂的五品知府,会这么公然对一个不是很熟悉的商人张嘴就要,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在官场混的下去,而且这人还曾在太子府做太子舍人一职。
除非此人情商低的令人发指,但上次见熊彻时,他话里有话旁敲侧击,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情商低的人,熊彻这么做,极可能是为了麻痹他的警觉,故意这么装出来的。
更何况他要走了方进石的茶引不还。
方进石开始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