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身后一人道:“他们可真不是故意抬举你,你不在军中,确实令人十分惋惜的。”方进石回头一看,竟然是金统大,他的身后左面是傅选,右面跟着王度先,这都是他的老部下了,方进石道:“金老大真是会说话,再夸我就飞上天去了。”
金统大笑道:“若不是你没点真本事,银蛇会看上你?王爷更不会舍得的。”他们这些人和梁翠容一向都是一脸严肃,但是和方进石说话,却是一番娘家人对着女婿的模样说着笑话,那自然是因为方进石为人很会来事,而且金统大这些人,和赵子平薛正那伙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方进石和金统大几人打了招呼,过不大一会儿,外面有人道:“王爷来了。”
门口处,景王赵骇被两三个仆人连椅子带人一起抬了进来,他的部下们一起起身向他见礼,方进石见赵骇多日不见,仿佛又苍老了不少,他本有残疾,又加上诸事不顺,秀王赵子偁又不顺着他的意,养子赵子平又暗地里兴风作浪,最后落的个惨死异乡,心力交瘁之下,自然显得更衰老了。
更让方进石没有想到的是,跟着他一起进来的,是朝中的礼部少宰张邦昌,他是景王一手提拔推上去的,方进石一看到他,不由心里一动,想到其实施全的事,也可以麻烦一下他的。
如今赵子平一伙已死,景王雄心已去,竟然也不再隐瞒着他的身份了。
众人与景王赵骇见礼已毕,赵骇看着方进石道:“我听刘统回报,说银丫头不在汴梁?”
方进石道:“她到永安县去了,王爷需要她回来做事,我让她马上回来就是。”
赵骇道:“有你在也是一样,非是我不通情理,嫁出去这么久了还指望着她能回来主持大局。”他转向众人,振振有声道:“实是如今情势极其严峻,女真番子都已经打到京师来了,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堂堂大宋的威严何在,百姓们的安危何在,你们坐的住么,闲的下么?”
金统大身为首领,自然挺身上前道:“老主人放心,我们这些人虽然兵的兵,匪的匪,农的农,商的商,但一旦番狼入室,必同仇敌忾,共驱虎狼。”
赵骇道:“说的好,金兵虽如狼似虎勇不可挡,沿路各军兵败如山,我们便怕了么?女真番狗虽到了京师,也然不过成了强弩之末,你们好好想想,如何协助禁军守城,如何探听金兵消息,又如何断其粮草。”
他这么一说,手下人等便你一言我一语商议起来,有人提议把民团组织起来,骚扰金军运粮队,有人建议想办法捣毁运送金兵过黄河的船只,还有人说派刺客杀手潜入金国,前去刺杀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景王听了有的点头,有的皱眉,但无论如何,张邦昌却一言不发,他身为朝中大员,这种场合下和金统大之流商讨,确实有失身份。
方进石听了金统大这些人群情激奋的言论,忽然之间感觉到,这才是汴梁城此时应有的场景,如果说汴梁城此时有什么诡异的地方,就是大家都太不把金军渡河这种严重的情况当回事,依旧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因为他们迷信于东京汴梁几十万的禁军,毕竟汴梁城的百姓已经远离战争一百多年了。
景王赵骇和他的属下们商议了一个上午,制订出了多种能做的实事,刺探消息情报自不必说,这本是景王一系擅长的,临近午时,赵骇让他的属下们分头行事,然后他对方进石道:“你让银丫头回来,替我主持几天大局,撑过这开始的一些时日如何?”他竟然开口相求了,方进石知景王素来高傲,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实属不易了,他当即答应下来,赵骇微微笑了点了点头,向众人道:“就这样了吧,你们各自安排下去。”
金统大等人自去安排,方进石看张邦昌也准备要走,就上前去道:“张少宰,请留步。”
张邦昌停了下来,方进石先向景王道:“王爷,在下还有些私事,还想请张少宰相助一二,若此事不得解决,我们夫妇两个也无法脱的开身。”
景王赵骇向张邦昌道:“听听他是什么私事,若是不太为难,就替他办了吧。”
方进石忙道:“不为难,不为难。”他等所有的人都走了,才把施全的事给张邦昌说了,张邦昌听了道:“此事我也有所耳闻,你既然找了郓王爷请蔡相公过问,秦会之自当掂量。”
方进石道:“在下也知道,只是蔡相公事情繁多,日理万机的,只怕时间久了,我那个兄长要吃不少苦头。”
张邦昌想了一下道:“也好,我向蔡相公讨个书信,你带到洛阳府去,相信有用。”
方进石大喜,自然感谢再三,张邦昌动身离开,方进石一直等到傍晚,一封出自蔡攸的纸条子才拿到他的手中,虽然蔡攸不会说什么明白话,但对于一个小小的州府衙门,已经有足够的力道了,有了当朝权相的授意,即便是死的是秦中丞的公子,那也容易脱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