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周围的人都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齐刷刷的目光转向方进石,方进石也给蔡孟这么一喝,低下头去楞了一下,然后很快抬起头迎着蔡孟锐利的眼神,眯着眼睛语调缓慢的道:“我说的是什么话?大先生可以当成是在下狂妄的胡说八道的话。”
他说的声音不大,若要说他心里没有打鼓畏惧,那是假的,蔡孟为人城府很深,手段毒辣高超,一双眼睛看人都能把一些下属看的后背冷汗直流,方进石尽管自己认为已经作好了充分的准备,但是看到蔡孟冷峻的眼睛死盯着自己,还是不免微露怯意。
蔡孟看着方进石好大一会儿,一直上下打量着他并不接话,方进石给他看的全身不舒服,索性心一横,右手一勾,搂过薛翎的脖颈,狂道:“都说人不风流枉少年,左拥右抱才叫舒服,我的二房现在有喜在身,左手嘛就空下来了,大先生若是有美貌一点的女儿,就送给兄弟作个小,肥水不流外人田,便宜了自家兄弟,总好过便宜外人,是也不是?”
这个话已经足够狂妄不羁,薛翎给他搂在身前,抬头看了他一眼,心情复杂低下头。
蔡孟竟然没有丝毫生气,看了他一会儿,竟然少有的笑了一下道:“方兄弟年轻气盛,话也不错,老哥我着实眼红兄弟的年少风流,真心诚意的来说,要是我有个像你这般的女婿,也真的有福了,只是可惜我只有一女,去年已经嫁人了,唉,只能徒增遗憾了。”
方进石马上道:“原来孟大先生的女儿嫁人了,不过去年才嫁人,应该年纪尚轻,不如大先生去说一下,让她夫家休了,不就好了,反正我也是要过来作个第四房小妾,嫁没嫁过人,我也不在乎。”
他一副不把蔡孟惹毛了誓不罢休的样子,言语过分的连史浩,王贵季长安都听不下去了,孙德不由冲上来骂到:“你算什么狗东西,小人得志,别给脸不要脸。”他骂完以后转头向蔡孟看看,以示表功劳,谁知道蔡孟阴着脸骂他道:“孙德,谁借给你的胆子,敢这么和小公子说话?”
孙德胆子一寒,低下头竟然不敢分辩一下,蔡孟转向方进石,已经换了笑脸道:“这个么……也不是不行,只是要我回去问一下亲家翁商议一下,今晚我们先听杂社如何?”
方进石见如此这样的话,都激怒不了他,甚为服气,此时也没别的办法,只好道:“也好。”众人见场面缓和,都不由松了一口气,跟着蔡孟等人进了金字会同楼戏台前面位置坐下,这戏台下围了上百人,有坐有站,除了戏台上烛火明亮,戏台下并不很亮。
此时的宋朝戏剧,还处于早期的杂戏小段,多是些教人仁义道德道理的短剧,但是场下的观众都看得津津有味。
演了两个关于教人尽孝的杂社戏以后,下面一个杂社风气一变,演了一个关于战事的短剧,两个汉兵随军西征匈奴,失散军队困于沙漠中,二人带的水不够多,其中一个士兵暗中起意,想要杀了另外一个独吞饮水,幸亏援军及时赶到,一起走出沙漠,后来差点被杀的汉兵当了大将军,不仅没有处置那个意欲置自己于死地的兵士,还主动救了他一命。
这个杂社演完,方进石在想着是不是蔡孟安排演这个戏给自己看呢,左近的孙德道:“方小公子,这个杂社你看懂了没有?”
方进石故意装糊涂的道:“看的些许有些不明白,孙总管赐教。”
孙德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作人留一线,从商如此,作人亦是如此。”
方进石哈哈一笑道:“孙总管说的是个道理,可是孔圣人也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农夫救蛇,毒蛇反噬也是寻常所见。”孙德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方进石看了看戏台上的演出,道:“也不知道是哪个穷酸书生写的这个杂剧,孔夫子的论语只怕都没读个明白。”
他在这里自顾自说,身侧黑暗中有个声音道:“是我写的。”
方进石扭头看去,只见身侧一众人或坐或站,也不知道是何人发声,方进石就问了道:“方才谁接的话?”
身侧有人道:“是我说的,这个杂社也是我所编撰,不知道这位公子论语读了多久了?”
方进石一时看不清这个人的面孔,这个人就站起身来,把脸凑近光亮给他看,方进石一看是个中年儒生,面貌似曾相识,再一细看,顿时想起,原来这个儒生就是先前已经见过两次的紫岩先生。
方进石面貌平常,见过两次都是匆匆忙忙,这个紫岩先生已经完全不认识方进石了,这个紫岩先生第一次淡泊名利专著读书,第二次痛斥完颜迪古乃跋扈嚣张,都给方进石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所以方进石一看是他,不由道了一声:“原来是紫岩先生。”
紫岩先生听他喊出自己的名号,认真又看看他,确实是不认识,就问道:“你认识我?”
方进石道:“紫岩先生博学多识,名满天下,在下有幸曾经见过两次。”
紫岩先生道:“什么博学多识,好像方才你还骂我穷酸书生,连个论语都没有读明白呢。”
方进石陪笑道:“那不是我当时不知道是先生么,紫岩先生大人有大量,不会怪我吧,先生名声在外,在下一直仰慕,不如过来同饮一杯如何?”
紫岩先生看看他身边的派头,一群人众星捧月一般围坐在他身边,紫岩先生就自己回到座位了后道:“这位公子是大富大贵者,我一个穷酸书生,实在高攀不起,喝酒就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