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进石刚想竖起耳朵凝神听一下,只听到耳边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有人踩断了树枝一般,而且这声音听起来极近,似乎就在旁边,方进石大吃一惊,回头寻声望去,只见草地边上种的一排绿竹之后的小径上,一个青衣少女正满脸笑意的从竹后跳跃着走出,她也是根本想不到这个时候,花园里会有人,是以走出了竹排之后数十步,偶尔余光扫处才发觉草地上有人,这才转头看过来。
方进石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从他的花园后面的竹林走出来,而且这个女子竟然是他求苦不见的乔凌儿,也不知她为何从后面走出来,李师师看到乔凌儿看过来,赶紧坐起把自已敞开的胸怀掩了,不过她已经看到了,方进石看着乔凌儿,和李师师的六目相对,乔凌儿忽然之间看到方进石正搂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子在草地上欲行苟且之事,脑子一下子懵了,她愣了一下急急掩了自已双目,方进石道:“你怎么会在这?”
乔凌儿不敢理他,马上转身就往来路跑去,方进石对李师师道:“你等我一下。”他跟着起身追了上去,一边追着一边喊道:“凌丫头,别跑。”
他追的越急,乔凌儿跑的越快,方进石远远的看她跑到墙角,前面已经是无路可走,乔凌儿到了墙边,在墙上一踩,向上一跃,右手墙沿上一搭,一个极漂亮的跟斗就翻上了墙头,方进石追到墙下,他可是没本事上到墙头,他站在墙下向了墙上的乔凌儿连连招手道:“下来,快些下来……”
乔凌儿静静的站在墙头看他,神情有些伤悲,方进石大喊:“你下来,我有话给你说。”乔凌儿站在墙头抹了一把鼻子,连连眨着眼睛,像是快要哭了,然后别过头去,方进石在墙角的直角处,双手双脚撑了墙壁,想要借此攀上墙头去,只是他上到两下就滑了下来,根本无用,乔凌儿回过头来,已经是泪眼婆娑,她向了墙下方进石道:“你……以后……就自个保重了吧。”说完这个话,转过头去抹着眼泪,跃到墙外去了,方进石连连大声喊了她几声,墙外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他自知就算从大门追出去也是无用了,气恼恼的在旁边的大树干上狠踢了几脚发泄一下怒气,那树上的树叶都从他震落了几片。
方进石气乎乎的抱了双臂,蹲在墙下生了一会儿气,才想起那边还有李师师在等着他呢,他就站起来,悻悻然的走回到那草地石锁的地方,李师师已经从草地那里过来,双手抱膝坐到池塘沿上,晨风吹过她的长发,晨光中的她依然那么美。
只是方进石已经没有心情再和她那般亲热了,李师师看着方进石慢慢走到她的身边,她的目光随着他移动,一直走到近前,李师师都没有开口,方进石只好自已道:“回房间里吧,天都这么亮了。”
李师师道:“那姑娘是谁啊。”
方进石道:“是我最喜欢的小丫头,前些日子她娘亲不让她见我了,我去找了,没见到。”
李师师道:“那她这是偷偷的翻墙跑回来见你,却给我气跑了。”
方进石苦笑道:“那又怎么样?谁能想到会这么巧,她会拳脚能翻墙,一溜烟就跑了不见了,我想追都追不上。”
说完方进石抱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狠狠的扔进池塘里,这石头很重,就落在李师师的近前不远,激起了很大的水花,有一些水飞溅到她的身上,李师师也不躲开,看着一波一波的涟漪到了池塘的岸边,打在她身边的池水沿子上,李师师回过头来道:“看来你很是喜欢她的。”
方进石道:“那又怎么样?”
李师师道:“好奇怪,我竟然有些不舒服的感觉,忽然有点羡慕跑掉的那个姑娘了。”
方进石道:“你羡慕她什么?”
李师师回过头去,不再看他,望着池塘中方才他丢那块石头的地方道:“我也不知道,可能羡慕她让你这么急燥吧。”
她回过头来看着方进石又道:“可能……这就是醋意吧,别说你肯定不会相信,连我自已都不会相信,我这辈子,很小的时候我师父就给我讲经说法,要我平淡的看世间万物,又教我《长阿含经》说,尔时无有男女、尊卑、上下,亦无异名,众共生世故名众生,又说,我今亦是人数,就是凭着师父淳淳教导,我才能熬过来这些年。”
方进石完全听不懂她这些话的意思,茫然道:“这些话说的什么?”
李师师道:“就是佛家说的众生平等了,什么名利,情感,私心都是痛苦的根源,前年,都说天下之间,歌伎者最有名的就是李师师和崔念奴,市井传言汴梁城中崔念奴的风头盖过我了,李蕴欲要借道君势反击,师父给我说,名头再大,也是飞将军的,与你何干?我才恍然,师父后来就说我快要圆了功德了。”
方进石道:“你什么都不做,崔念奴也比不上你。”
李师师笑笑道:“你错了,私底下都说我不过是借了势了,当得上天下第一的还是崔念奴,各种头牌花魁什么的,都是她得的最多,如今矾楼一毁,她更是当仁不让,天下第一。”
方进石摇摇头道:“你说了这么多,我还是不太明白你要说什么。”
李师师道:“我方才坐在这里,想起崔念奴来,觉得从昨晚开始,我已经出了那个沉重的圈子,她还在里面困着,我可是比她幸运多了,又看你落寞的走回来,我会心里不舒服,她却没有这么的好命。”
方进石道:“心里不舒服也是好命?”
李师师道:“当然了,就像你方才丢下去的这个石头,咕噜噜的沉到了水底,即使水面再多的涟漪,也不会影响到这个石头了,因为它已经安定下来了。”
方进石一脸懵懂的站在那里,李师师眨了眨眼睛道:“你不用太明白的,只是,你还要继续么?”
方进石这个话可是听明白了,他抬头看看天空,东方已经渐渐发白,他摇了摇头道:“算了,大白天的总是不好,你都是我的了,你也逃不掉。”
李师师站起来道:“不仅是逃不掉,是我也不会逃,好困,好想回房间里面睡觉了,以前每天我是不到日上三杆不起来的。”
方进石走到她近前道:“好吧,我抱你回去。”
李师师轻轻的偎到他的怀里,让他抱了起来,她伏在方进石耳边低语道:“你会成为值得让我等的男人,那怕是让我死了,我也会等下去的。”
谁又是不值得她去等的男子,方进石不想去问,也不必去问,因为这对于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