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会说话。”完颜娄室放下钓鱼杆,走到小桌前,“坐,在我面前不必拘谨客气。”他本质还是个领军打仗的粗人,说话间颇有几分武将的那种豪迈之气。
方进石微微笑着,在完颜娄室对面坐了下来,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品了一口道:“不错,蜀中赵坡茶,王衍先生真是个识茶之人。”
完颜娄室拿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茶杯道:“你错了,茶我是不懂的,别人给我喝什么,我就喝什么,不是听你说起,我还不知道这茶叫什么名字。”说着咚咚的一饮而尽,果然不像是个品茶的行家雅客。
方进石把玩了一下茶杯,笑而摇头道:“我是个卖茶的,只会把时间花在品茶喝茶这些无聊的事情上来。”
“是么?你刻意想要躲藏什么?”完颜娄室目光一扫,目光如豹子一样突然一问,方进石被他看得心一紧,竟然低下头去,他迅速调整好情绪,迎着完颜娄室的目光,装着糊涂:“我哪有躲藏什么?不太明白王衍先生说的什么意思。”
完颜娄室收回犀利的目光,面色有些缓和,缓缓地道:“做个商人,真的比做个领军打仗的将军痛快么?”
方进石嘿嘿笑笑:“痛快不痛快我对比不出来,不过商人不必担心战败丢了性命,有钱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必像个将军一样风餐露宿饮马冰河,热了有人给你扇扇子,冷了可以搂着女人躲在被窝里睡觉,可是比大将军舒服多了。”
“年纪轻轻的,就这点志向?”完颜娄室有些不以为然地问。
方进石放在茶杯,侃侃地道:“人各有志,这和年纪大小无关,我当下志向有三,一曰钱,手里面越多越好,二曰茶酒,平日能喝喝好茶,和朋友喝几杯好酒,才叫舒服,三曰色,漂亮好看的女人总在怀,左搂右抱人生之大乐事也。”
完颜娄室道:“如果手中无权,这些得到了也容易失去,不如大权在握来的实在,你见过那个商人青史留名?”
方进石想了一想才道:“千年之前的吕不韦,起初就是个商人,一样的史书有记载。”
完颜娄室点了点头:“原来你的志向是做个吕不韦。”
方进石急忙分辨:“哪里,我只不过是举个例子。”
完颜娄室追问道:“你在西北打过几仗,若以你看来,当下金国派兵进攻云内州府,你岳父刘成川守得住么?”
他这个话直接命题,方进石就要好好想想才回答了,他有心在完颜娄室面前装傻充愣,可是这个问题他又有心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进而影响一下完颜娄室这样一个在金国说话有分量的人物,所以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守不住。”
他的这个回答稍稍出乎完颜娄室的意外了,完颜娄室饶有兴致地凑了凑道:“如何说守不住?”
方进石认真地道:“金国势大,正如日中天之际,辽国大部分都已经陷落,区区一个孤悬在外孤立无援的云内州府,怎么可能守得住。”
完颜娄室道:“如果你是金国人,那你一定是赞成同意此时进军攻占云内州了。”
方进石摇头道:“那也不是,那要看金国是不是想和我大宋开战了。”
完颜娄室脸色一变:“这和大宋有何关系?”
方进石道:“虽然金国势力不小,也刚刚打败了辽国,若是想和我大宋开战,明智一点的就不会此时去攻击云内州府,攻下云内州府也许并不太难,只是云内州府失守,没有这道暂时的屏障缓冲,金国就会直面给西夏国无穷的压力,西夏和金之前并无什么约定,官员之间相互也不熟悉,怎么敢对金国放心?”
完颜娄室认真地点了点头:“说下去。”
方进石接着道:“金国虽强,肯定也不想同时和西夏大宋开战,如果有识之士从中调和,两方一齐联合对抗金国也是未必,金国要让西夏放心,最好是留着云内州府,攻占云内州府,西夏必定警惕。”
完颜娄室双掌一合道:“你虽然存有私心,想替你岳父说些话,不过此言说得也很有节略方义,我很是认同。”
方进石道:“我胡说八道的,王衍先生千万莫要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