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他的单字一样,陈凡出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然后平凡的工作,平凡的生活,又因为平凡丢掉了工作,因为平凡找不到女朋友,似乎他这个名字就注定了他应该平凡。
但是就在他连自己都要相信,自己将会平凡度过这一生的时候,他眼前的这扇防盗门在昨天晚上,真真的给了他一次惊喜,至少在他慌乱地合上门之前。
“你这笨蛋!你这白痴!你这傻瓜!”为此陈凡只要一回忆起昨晚,他打开门时看到的景象,就会怨恨自己当时怯懦关上门的举动,忍不住要咒骂自己,“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只是无论如何这件事情已对麻木行生的他,挥出了沉重的一击,不但让他从宿沌中惊醒,便得他整晚都无法入睡,还促使他决心无论如何都必须搞清楚,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甚至陈凡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强烈预感,只要自己能弄清楚了这件事情,它就能将自己的平凡人生扭转,直使得他满心都陷入其中无法自拔,着了魔似地守在这道防盗门边,强迫自己一遍又一遍的打开门,试着寻找任何的蛛丝马迹。
旋即他正想到这儿个档口时,就察觉到自己一直攥着门把手的右掌心内,烧起一阵强烈的刺痛灼烫感,迫使得他下意识的就要松开右手,直到他反应过来对抗起这种身体本能,右手不止没有松劲反倒是箍得更紧了。
“没错,没错,没错!”陈凡猛然间就记起这种感觉,自己昨晚便正是在这种烧痛中打开了防盗门,于是他此刻只担心这痛感会消失,害怕松一松手心这感觉就会离他而去,永远也回不来了,“攥紧,攥紧啊,我这次绝对不会松开手。”
接着他便无法再给自己多余的时间考虑什么,因为他在惊诧中就发现,他攥在门边上的右手正急速的衰老。
且不只是皮肤在肉眼可见的松弛下去,毛孔还在失去水分变得粗显,甚至他还注意到自己的掌背上正有几根汗毛,不自然的变暗、干枯、脱落,就好像是他的右手正挨着什么,自己瞧不见的热源一般诡异,
可是早就有了些心理准备的陈凡这次没再犹豫,手腕上一用力就压下了门把左推门扇,立刻便感到一股滞涩的阻力传回到他的手腕子,仿佛正有什么人在防盗门的另一侧顶着似的,不肯让他轻易的推动。
于是他就被自己的这番臆想给吓了一条,悚然的麻痒感爬上了他脖颈的汗毛,又犹如是被拨动的鳞片开始沿着他的背脊,从上蔓延至他的尾椎骨,然而陈凡并没有就此停下来,却是咬牙忍痛坚定的把右手压在门把上,以左肩狠命的撞上门扇。
第一下他的肩膀重重的撞上了钢板,使得门芯内部发出沉沉的闷响。
然后又是第二下,陈凡的左肩被磕得生疼,他能清楚的感到钢板的硬度,正透过衣服与肌肉传到他的肩骨上。
再等着他收回了肩膀,蓄出力量第三下撞下去,他的耳边才终于响起了铰链与门条上地吸气声,甚至连门扇对面古怪的阻力,也在随即间消失无踪了。
旋即失去重心的陈凡,便随着门扇向客厅外倾倒出去,倘若不是他的右手还抓在门把上,他几乎便要摔倒在地上。
只不过陈凡已完全不在乎这些,因为他才举目四望就被周围的景象给惊呆了,以致他不由得就张开了嘴,眼睛都睁地大大的要把视线上的一切都看个清楚。
他发现客厅外已然不是完好的露台了,泛出旧se的鹅卵石地坪大片大片的碎翻,暴露出底下的钢筋混凝土板,而混凝土板上几条手指头宽细的裂缝,正蜘蛛网似地到处拱起攀爬上露台的护墙,豁开大小不一的混凝土崩口。
陈凡渐渐被眼瞳内的景象迷惑了,只感到全身上下的血液都顺着血管往头顶涌,以致他的双腿都有种病态的脱力感,连带着膝盖越发坠沉沉的酥软。
唯独他的jing神仍旧无比兴奋,灵魂犹如被无形的海浪淹没,呼吸都变得短促、沉重,只得似一个溺水者一样,贪婪的呼吸着这片异境上的空气。
即便有干冷的寒风裹着凉意,从陈凡的脸颊上扫过,不断带走他体表的温度,他都不愿有片刻停下来休息。反而是挺腰面风驻在原地,在感受着低温的同时将自己的视线,朝着露台的混凝土护墙外面瞧去。
是以他很快就注意到自己楼层的对面,哪里还有那栋玻璃暖房的影子,视线上到处都是瘫堆在地平线上的混凝土块,以及一截截赤se裹着铁锈地钢筋,它们就如同是一条条从石穴里钻出来地艳蛇,纷纷自混凝土块中冒着头,冲他吐着危险的红信。
再有相似的残楼废墟、无数倾倒地混凝土块堆积成错乱的斜坡,它们直一层压着一层,一片盖着另一片,就犹如是在模拟着道道凝固的叠chao,以致陈凡靠着记忆比对它们的外形与位置,好不容易才分辨出这些废墟,竟同自己所熟悉的澎蒲新村一模一样。
而当他继续观察自己所在的居民楼,就发现它同周围的倒楼一样,也不再是原来的高度,他所驻的露台正压着楼下的各层。
陈凡下意识的高扬起面颊向高处环顾,入目的尽是低低的云层、yin沉沉的天空,太阳只是隐在那云层之后的模糊轮廓,并且密厚的浑浊云团还构成一种不干净的脏灰se调,就犹如是在天际上罩了一层覆盖灰尘的底片。
至此他在不知不觉中就松开了防盗门上的右手,在也抑制不住心下激动的情绪,挪着自己轻微颤抖的左腿前进了半步,在地坪上犁出一道石响。
陈凡猛然间便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因这道门终将变得不再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