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两眼放光,因为他看到了一盒子小印章,泥巴捏成的……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泥活字吗?传说中的活字印刷吗?
刚在西湖边还曾想,毕昇身在何在?没想到不过一会时间,竟然在沈括的书房里见到了实物!
在电子传媒诞生之前,印刷品是何其重要,对文化传播的意义是何其之大不言而喻。
古代最初是手抄本,到后来有了雕版印刷,但无论是成本还是便捷程度,都注定了难以大规模利用。
直到北宋中期,毕昇明了泥活字,印刷就变得方便,成本也低廉了许多,意义是非常重大的。
能位列古代四大明,意义必然非同凡响。
“沈先生,此乃何物?”林昭压制内心的激动,小声询问,谨慎确定。
沈括道:“此乃沈毅的大兄偶然所得,说是一个印坊坊主创制,可以排版重复使用,便收集下来,前几日拿来与我瞧的。”
“印刷坊主?何许人也?不知能否一见?”
“这个怕是没机会了!”沈括摇头道:“坊主是个杭州人,名毕昇,十多年前去荆湖北路探亲,因病去世了……”
毕昇,果然是毕昇!可怎地就去世了呢?
沈括续道:“毕昇生前与小侄熟识,此物是他生前所赠,毕昇去世之后,小侄心有感怀,一直珍藏着。前些日子回家,他知我喜欢稀奇物事,才取来与我观看的。怎么?东阳似乎饶有兴趣?”
关于泥活字和毕昇的记载来自沈括的《梦溪笔谈》:庆历中,有布衣毕昇又为活版……
毕昇去世比较早,至于泥活字则是由沈括的侄子保存下来的。
至于毕昇和沈家到底有怎样亲密关系?这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这项技术……
听沈括的意思,毕昇已经去世十几年了,这泥活字也被珍藏了十几年,当真是暴殄天物啊!
林昭沉声道:“沈先生不觉得此物意义非凡吗?”
东西送来有几日了,但是沈括却并未认真在意过。未及细看,故而也不曾考虑过作用效果。
此刻听过林昭这么一提醒,沈括才仔细观察一番,思索其中门道,片刻之后,悠悠道:“好东西啊,此物若大行于世,与文教是大有裨益啊!”
“没错!”林昭叹道:“这位毕昇先生真是妙手巧思,此物利在当代,功在千秋啊!”
沈括又道:“只是这泥活字制作虽然容易,但容易损伤,而且下面的字迹似乎也不怎么清晰,印制重要书籍怕是……”
宋朝是一个物阜民丰,精致文雅的时代,宋词的婉约清秀就是很好的明证。在印刷品方面的喜好也是如此,先的要求就是清晰美观。
实际上在宋朝,活字印刷的应用确实不多,当时的主流依旧是雕版,原因也可能与此有关。因此活字印刷术想要大面积推广,改良是个很重要的环节。
“用木头制作活字可否?”林昭依稀记得,后来似乎有人使用木活字,材质上比泥要好一些。
沈括摇头道:“木头精致了许多,但若是要刻字,对木质要求必然很高,而且印刷难免要接触墨水,木质受潮容易变形腐坏,怕是也多有不便。”
“陶瓷?锡?如果从材质坚硬,不易腐坏,清晰美观这几个角度来看,铜活字无疑是最好的!”林昭思索着各种可能的材质,陶瓷易碎,锡太过柔软,铜无疑是最好不过。
不料沈括却沉声道:“铜自然是好,可是我大宋铜产量不高,每年光是铸钱用的铜就很紧张。如果用来制作推广活字,朝廷恐怕不会很支持……”
唉!宋朝的铜似乎很匮乏,历史书上还提及蜀中有使用铁钱的情况。还有最早的纸币“交子”也产生在北宋,那个年代,使用纸币不见得就是进步的表现,也是铜钱严重匮乏的不得已之举。
林昭叹道:“倒是忽略了这个问题,要是能多开几处铜矿就好了……”
依稀记得,后世滇铜似乎闻名后世,只是现在那里属于大理国。何况西南万重山,交通不便,即便有铜矿也很难运输。
“寻找铜矿也要机缘巧合才行,哪里能……”沈括应了一句,突然灵光一闪,说道:“少年时,随父亲居与闽南泉州,见当地有山泉呈青绿色,味苦涩,如胆汁一般。当地人取其水置于铁锅之中熬煮,水干之后,铁锅之上会有黄灿灿的铜出现。”
胆水炼铜?林昭反应过来,想起中学化学知识,多少有那么一点了解。那青绿色的苦泉水应该是亚硫酸铜溶液,加热就能生成胆矾,再遇到铁产生化学反应就能析出铜。多好炼铜方法啊,一定程度上可以弥补宋朝缺铜的问题。
实际历史上,宋朝经济繁荣,铜钱需求量大,铜产量却严重不足。胆水炼铜法被现之后,甚为重视,北宋时期,胆铜约占全部铜产量的百分之十五。南宋只能下半壁江山,失去了北方的铜矿,不得已,百分之八十五的铜依赖于江南的胆铜。
无论是胆水炼铜还是活字印刷,对大宋朝,乃至于整个社会历史的展都是大有裨益的。沈括也真是的,藏着如此宝贝竟然不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