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余矮子深知台上这个名叫“钟哲”的家伙,武功胜他何止数倍,哪敢出言不逊?当下强忍怒气,大声道:“江湖传闻多是空穴来风,这些毁谤造谣之语,钟先生及各位英雄不必当真便是!”
小宝哈哈一笑道:“青城派也是武林中的名门大派,余观主成名已久,在下也是半信半疑。余观主身为一派掌门,如果做出杀人满门,抢夺剑谱这等无比卑劣的事来,那可真是愧对青城派的列祖列宗,死后也不得超生!这等大损声誉的愚蠢之举,料想余观主是绝不可为的!哈哈……”这货言语中暗藏机锋,十分刻毒,在场的大半都是老江湖,有谁听不出他在指桑骂槐?众人望见余沧海的一张老脸阵红阵白,均是暗笑不已。
小宝话里没有一个字指明余沧海便是林家灭门的罪魁祸首,余沧海不好发作,只能坐在那儿大口喝酒,徒生闷气。小宝暗忖嵩山大会结束之后,林平之便要去找余沧海报仇,这恶人自有恶人磨,终究要血债血偿,也懒得再骂他,朗声道:“诸位英雄都听明白了吧,这件事和令狐掌门实是没有半点关系。当初岳掌门将令狐冲逐出华山,多半也是受了奸佞小人的蒙蔽,然而现下令狐冲身受定闲师太的临终托付,接任恒山掌门,自是不能再回归华山门下。只是恒山派百年清誉不容诋毁,令狐掌门所受的冤屈可不能这么不清不楚的惹人误会。今日天下英雄在此,有玄慈方丈为证,日后若是还有小人居心叵测,有意诋毁令狐掌门的名声,休怪恒山派的弟子和朋友下手无情,找他算账!”现在还不到揭穿岳不群伪君子面目的时候,所以这货说话时便也留有余地。
群雄大多是恩怨分明的好汉,闻言轰然叫好,不少人大叫该当如此。令狐冲既已知晓“钟哲”便是小宝,心知他是有意当着天下英雄为自己辩明清白,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不禁眼眶发热。只见小宝忽然双掌一收,飘身后跃,落到封神台的西首,淡淡笑道:“岳掌门,咱们打得差不多了吧?”
小宝突然收手,说走便走,岳不群头晕眼花之下一时间还没察觉,原地又歪歪斜斜地转了几个圈子,拳打脚踢空发数招,这才醒觉。此时他已是汗落如雨,气喘吁吁,头发凌乱,脸色苍白,耗力过度,身子微微摇晃,连站立都有些困难。
岳不群冷冷地望了小宝一眼,在这刹那之间,小宝清楚地看到岳不群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杀机,当真有如野兽一般,哪里还有半点“君子剑”的谦谦之风?愤怒、不甘、耻辱、癫狂……这一眼所流露出的复杂意味,实难表述。
换作此时只有他二人的话,单凭岳不群的这个眼神,小宝便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只是当下众目睽睽,尤其是令狐冲在此,这货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岳不群,心里不免存了日后暗下杀手的想法。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伪君子的真实嘴脸还是让令狐冲自己慢慢看清楚最好,最终他的下场还是交由令狐冲和任盈盈裁决最为妥当。而岳不群也只是杀机一现,随即便又恢复成往日一派掌门的儒雅淡然,拱手道:“钟先生武功绝世,岳某甘拜下风,这五岳派的掌门之位,阁下怎样处置,华山派绝无异议。”说着慢慢走下台去。
只见岳不群走到最后一个台阶,脚下不由一晃,岳灵珊赶紧奔出来扶住他,缓缓走回华山派那边。早有人摆好椅子,岳不群坐下来,接过妻子递来的茶杯,尽力不让自己的手掌发颤,慢慢喝了两口,就此低头不语,看起来颇为消沉落寞。
今日他和小宝一战,不仅一败涂地,而且小宝那一番话足以令许多人对他的人品产生疑惑。岳不群苦心孤诣,隐忍多年,终究功亏一篑,此时除了极度失望之外,想必也在转动心思,该如何维护自己得来不易的好名声。
小宝走到封神台的中央站定,朗声道:“五岳派中,还有哪一位高手愿意上来指教?”
台下鸦雀无声,恒山派众弟子喜上眉梢,其余四派中人无不垂头丧气。小宝等了片刻,见无人应战,抱拳示意,说道:“既如此,这五岳派的掌门之位,自今日起便由恒山掌门令狐冲担任,诸位可有异议?”
旁人还没说话,令狐冲微笑道:“上台比武的可不是我令狐冲,以在下看来,这五岳派的掌门还是由钟……兄担任,方能服众。”他故意把“钟”字拖得老长,向小宝眨了眨眼,难掩戏谑之意。
小宝早知令狐冲已瞧出是他冒名比武,声色不动,淡定如常,说道:“在下是江湖散人,无拘无束惯了,偌大的五岳派若是交给在下治理,怕是过不了一年半载,便要乱七八糟,一塌糊涂。令狐掌门,以剑法而论,五岳派中无人及得上你;以人品而论,掌门人侠肝义胆,洒脱不羁,可比在下强得多了。我看,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台下忽然有人叫道:“钟先生技压群雄,理当来做五岳派的掌门。令狐掌门虽然剑法高超,可上台比武的却不是他。不如请令狐掌门也上去和钟先生再打一场,决个胜负,大伙儿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群雄登时欢声雷动,连连叫好。
令狐冲大笑道:“钟兄的武功登峰造极,令狐冲万万不是对手。这场比试我看大可不必,便请钟兄担当五岳派掌门!”
泰山派的玉磬子忽道:“钟先生比武获胜,出任掌门,咱们无话可说。只是钟先生自称是恒山别院的弟子,从今往后反而要比令狐掌门位高权重,不知令狐少侠作何感想?”这厮心怀不忿,还没怎样便来出言挑拨。
令狐冲斜了他一眼,说道:“五派合一,在下和诸位一样均要奉总掌门的号令行事。钟兄担任掌门,恒山弟子自然谨遵号令,无有不从。若是其余各派有人不服,暗藏祸心,阳奉阴违,那又该如何处置?还请玉磬子前辈说上一说。”他这张嘴巴甚是厉害,话说得很是到位。玉磬子听了,心念微动,大声说道:“五岳合一,大伙儿自当遵奉掌门钧命。哪个不尊号令,便是有违誓言,不敬天地,自当严厉惩处!”他见左冷禅双目已盲,日后怕是难有作为,这句话说的掷地有声,转而便向未来的总掌门以表忠心。
小宝道:“这个掌门在下是决计不会做的。诸位若是非要令狐掌门和在下比上一场,那也简单。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面,这场比武在下是输定了的!呵呵,届时令狐冲担任五岳派掌门一事,大伙儿可不能再有异议了。”
群雄听他这话一说,显然是摆明了要故意败给令狐冲,顿时面面相觑。众人万没料到声势浩大,震动武林的五岳剑派合而为一的嵩山大会最后会是如此儿戏一般的结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听小宝高声说道:“除了令狐掌门之外,哪位英雄不服的,尽管上台一战。若能打赢了在下,再和令狐掌门一较高低便是。”
众人彻底无语,台上这位武功绝世,但为人行事却是迹近无赖——他妈的,要是打得过你,这五岳派的掌门早就选出来了,还用说这么多干嘛!不过这位“大侠”倒也光明磊落得很,合着令狐冲上台,你就必输;其他人上台,那便有一个打一个,这他娘的还怎么玩儿啊!
嵩山派中乐厚大声道:“五岳派掌门之选,岂能如此儿戏?姓钟的,你这般做法,纵然武功高强,也难当掌门重任!”
小宝道:“哦?照你这么说,谁可担此重任?”
乐厚支吾了几声,叫道:“总之……总之五岳派掌门是要领袖群伦的,何等重要!似你这般……这般胡乱处置,即便做了掌门,也只会领导无方!”
小宝双手一摊道:“好哇!照你的话来说,谁自认可担当五岳派的掌门,那便上台和在下过上几招,打赢了我再说。”
众人心知肚明,在场无一人是他的对手,哪个上去都是白费功夫。只是这货明明武功盖世,偏偏不肯顺理成章的担任五岳派的掌门,非要令狐冲来做不可;而令狐冲却又百般推辞,即便做了掌门,其余四派也是多半不服。
乐厚气极,指着小宝怒道:“你……你……”
小宝道:“你什么?不服便上来打过。嘿嘿,老子把话说白了,五岳派的掌门除了令狐冲谁也做不得!谁要做,老子便打谁,怎样?”说着他望向嵩山、华山、泰山、衡山各派,目光中杀气毕露。
乐厚一听他这句话,顿觉十分熟悉,猛然间灵光乍现,惊叫道:“你……你不是恒山派的!你是……你是……”
小宝仰天大笑,说道:“乐先生的脑袋瓜子倒是蛮灵光,这么快就认出在下到底是谁了!”说着伸手在脸上一抹,把外衣一脱,现出了本来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