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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三问

又是八千字大章!

小宝成竹在胸,乐得在桌下悄悄握住小昭白皙柔嫩的玉手,旁观众人七嘴八舌,含笑不语。到头来竹剑想出了一个古灵精怪的主意,莫不如叫木婉清木姑娘暂时假扮段誉,将那西夏公主迎娶回去,待到寻着段誉再回大理洞房花烛不迟。

四剑婢一奶同胞,心意相通,你一言、我一语便将整套计划说了个清楚。总之木婉清既是段誉的亲妹子,那么代兄娶嫂,也无不可。反正保定帝和段正淳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大理和西夏联姻,只要想办法先将那西夏公主娶了回去,那便万事大吉,至于后续事宜,从长计议即可。

这计策大胆之极,巴天石和朱丹臣颇为担心一旦败露,和西夏亲家做不成,反而成了冤家,那可大为不妙。小昭便说其实段公子既有萧大侠这位义兄,本来无须拉拢西夏,只不过保定帝有命,不得不从罢了。倘若事情败露,西夏真敢对大理不利,萧大侠身居大辽国南院大王,手握数十万雄兵,只需居中说些好话,料想西夏国主也不敢继续寻衅生事。

她平时说话极少,没想到此刻开口,隐含霸气,极有道理。萧峰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这事不难,二位无需担忧。再者说,小宝麾下明教教众也有数十万,西夏即便以此事为借口真向大理开战,凭他五十万精锐,也难保便可胜得明教数十万英雄豪杰。”

小宝道:“大哥说的是,咱大理虽小,却也不惧西夏。当年我和童姥躲在西夏皇宫几近百日,一应吃食尽从那御膳房随意取用,皇宫卫士,无一察觉。届时真若开战,大不了我亲自出马,来个斩首行动,半夜里取了那西夏皇帝的头颅,教他群龙无首,不战自败。”

众人皆知他武功几可无敌于天下,虽然说的是句戏言,但事到临头逼急了,却也不见得就没有成功的把握。巴天石和朱丹臣放下心来,又再仔细商议。木婉清本来愿意出力帮忙,只是忽然想到段誉此刻说不定正和那位王姑娘在一起卿卿我我,突然间怒气勃发,掀翻桌案,摔门而去,搞得众人面面相觑,相顾愕然,都觉十分扫兴。

次日众人又再分头去找段誉,仍是踪迹全无。到了傍晚,先后回到宾馆,尽都意兴阑珊,唯有小宝和小昭这一天玩儿的兴高采烈。萧峰言道既然三弟已经不在,小宝和木姑娘又都不愿去应招驸马,大伙儿干脆散了便是。巴天石也说看着别人去做驸马,不免心中有气,走了也好。

正在此时,门帘一掀,走进一个英气勃勃的俊雅少年,正是改扮男装的木婉清。她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本就对此事并无抵触,只是想到段誉和王语嫣在一起便心头烦躁,这才大发脾气。此后忽又想到自己若能真将西夏公主迎娶回大理,段誉想和王语嫣恩恩爱爱,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势必不能。而且西夏公主乃是明媒正娶,必定要做正室,王语嫣便做不成他的夫人,只能屈就侧室。这般一想,越发开心,便即换上书生衣巾,来和大伙儿见面。

是夜正是八月中秋,公主招婿之时,木婉清既已扮作段誉,众人便即更衣打扮,齐去皇宫赴宴。到了皇宫门外,巴天石奉上名帖,礼部尚书亲自将他们迎入中和殿。进了大殿,只见已有百余位少年郎君,散坐各席。

殿上居中一席,桌椅均铺上绣了金龙的黄缎,当是西夏皇帝的御座。东西两席均铺紫缎,只见东边席上高坐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身材魁梧,身披大红锦袍,相貌威武,满脸虬髯,身后站着八名吐蕃武士,正是吐蕃国的宗赞王子。

礼部尚书将木婉清让到西首席上,不与旁人共坐,显然这次前来应招的少年俊杰之中,以吐蕃王子和大理世子身份最为尊贵,其他大宋、大辽、蒙古各国看来并没有派遣身份尊贵的宗室子弟前来提亲。

待到席满之后,西夏皇帝李乾顺出来露了个面,等内侍宣读完毕圣旨后,端起酒杯放在唇边做了个样子,便即离席而去。众人大感奇怪,相顾愕然,心道这皇帝匆匆一见,怕是根本没有看清咱们的相貌如何,这女婿却又如何挑法?

皇帝一走,宴席开始,西夏地处西北苦寒之地,日常所食以牛羊肉为主,虽是皇宫御宴,也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萧峰和小宝站在木婉清身后假扮亲随,自然不便坐下饮酒。小宝倒也罢了,萧峰闻到酒味,不免心痒难耐,木婉清便叫他倒酒,倒一碗叫他喝一碗,顷刻之间,萧峰连喝数碗,稍解酒瘾。

那宗赞王子骄横跋扈惯了,前日把守峡谷通道的那两个得力武士又都被段誉吸干了内力,抬回去时已形同废人,今日两帮在此遇上,这便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宗赞王子也不管这里是人家西夏皇宫的重地,一大块肉骨头丢过去,便来寻衅滋事。眼看双方杯碗盘碟互扔几回,就要跃起动手,突然间钟声当当响起,内堂中走出两队人来,或劲装结束,或宽袍缓带,手里大都拿着奇形怪状的兵刃,正是西夏一品堂的高手。

小宝目光一扫,见四大恶人不在其中,想是另有他事。当先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汉子便是一品堂的总管,西夏国的征东大将军,赫连铁树。当年段誉曾在江南假扮慕容复见过此人,他这一露面,几句话说出来,宗赞王子登时收敛,不敢继续胡闹下去。早前一品堂曾和吐蕃武士发生过冲突,宗赞王子再如何蛮横嚣张,也知道对方的厉害,再者此地并非吐蕃皇宫,岂能由得他乱来?

赫连铁树代传公主口谕,请大伙儿用过酒饭后,便去青凤阁外的书房品茶。众人大半皆知银川公主居于青凤阁,闻言暗自欢喜,均想公主亲自挑选夫婿,即便选不上自己,能亲眼一睹公主容貌,也算不虚此行。当下众人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喝酒,宗赞王子打头,大理众人随后,中和殿上二百余人便一起前往青凤阁。

途中穿过一座大花园时,段誉和王语嫣忽然冒了出来,众人先惊后喜,见其后跟着一位二十八九岁的青年公子,双眉斜飞,神态颇有高傲冷峭之意,正是慕容复。

小宝仔细瞧了瞧段誉,见他神采飞扬,志得意满,目中光华含而不露,周身气机若隐若现,脚步迈出,自然而然落地无声,显然是已大功告成,在鸠摩智走火入魔,马上便要癫狂而死之际,将他的全部内力吸得一干二净,且又得偿夙愿,终于能和王语嫣两情相悦,双宿双飞。

在那口枯井底下发生的事情不必赘述,总之段誉得了鸠摩智的毕生功力,现下内力之强,真气之盛确已震古烁今,当世仅在小宝之下。这一日一夜,段誉恍如做梦一般,内力如何突飞猛进在他心中岂能及得上佳人芳心转投,情意绵绵之万一。

二人回到宾馆,正巧撞见慕容复,段誉当即明言不去争做西夏驸马,但慕容复也决不可再来抢夺王语嫣。慕容复听了这话当真大喜过望,心想这书呆子呆气发作,只是一心一意想要娶我表妹,世上竟有这等糊涂人,委实可笑。段誉有萧峰和小宝相助,现下全无争夺驸马之心,对于慕容复来说实是去了一个最厉害的劲敌。

慕容复会合邓百川四人,加上段誉和王语嫣,七人跃过宫墙,寻到中和殿,还没来得及进去,筵席已散,当下便寻机混入人群,在御花园中才悄然现身。

巴天石和朱丹臣见段誉回来的恰到好处,顿时长出了一口气。一众应聘者来到青凤阁,但见阁内装潢雅致,富丽华贵,胸中的兴奋之情愈增。其后八名宫女挑灯而出,少顷走出一个身穿绿色宫装的明丽少女,举止娴雅,形貌秀美,众人以为她便是银川公主,大气也不敢透一口,生恐惊扰了她。

岂料这秀美少女并非公主本人,只是公主的贴身侍女,众人失望之余,不免又想一个侍女已然这般美丽,想来银川公主自然不负绝色无双,西域第一的传闻。

众人喝了茶,用罢点心,那宫女又说公主殿下请诸位移步内书房,观赏书画。宗赞王子耐性极差,喝茶时已不断催促,此刻更是不耐,嘟嘟囔囔的颇为不满。

前来应招驸马的少年英杰多半文武双全,潇洒倜党,哪会在意一个西藏雪山长大的粗鲁之辈的胡言乱语,尽都收敛心神,故作淡雅闲定,鱼贯而入内书房赏画。

原本银川公主有口谕,令在座的凡是女扮男装的姑娘和四十岁以上的男子不得入内,但众人万里迢迢前来,许多同伴在途中已遭不测,有的葬身于风沙大漠,有的命丧于狮吻虎口,还有一些被宗赞王子手下的武士给杀了,可谓历经千辛万苦,岂会甘心没见过公主便即离开的?当下包不同先是满口歪理,胡搅蛮缠一番,带头闯了进去,余者自然一哄而入,只有十余名行止端方的老人没和自家子侄徒弟一并进入。

小昭和四剑婢,木婉清和王语嫣自然留下。小宝向小昭微微一笑,便即入内;段誉却根本舍不得离开王语嫣半步,反倒是王语嫣不住催促,要他务必进去相助慕容复,书呆子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进去,好似要做万里之行,这一去没个三年五载不得相聚一般。

这一路连穿三条长长的甬道,经过三重门户,又过了一条深涧,穿过一片大松林,到了一个山洞之前,引路的宫女敲了几下,洞门由内打开,又过了一条甬道,这才终于来到青凤阁。

不少人越走越是心感惶恐,没想到银川公主的居所这等隐秘,不免猜测莫非西夏有什么不轨之心,别有所图?众人暗自提防,暗自懊悔不该将兵刃留在外面喝茶的凝香堂中。巴天石和朱丹臣倒是不太担心,毕竟他们这边有小宝和萧峰这两大绝世高手相伴,即便发生不测,也可保全身而退。

到了厅堂之内,但见厅内的陈设极为特异,空空荡荡,更无半点脂粉气,两侧墙壁上挂满了字画,除了有一张紫檀木的大书桌之外,只有几座书架,三四张石凳而已。

萧峰和小宝岂是等闲之人,哥俩往地上一坐,看似神情漠然,实则目光须臾不离那绿衫宫女左右,均想倘若西夏国真有奸计埋伏,若要发动,必是此女。二人便如两头在暗中窥伺猎物的豹子,看似全无动静,其实耳目轻灵,全神贯注,暗自缓缓运转真气,只要那宫女稍有异动,便立刻出手将其制住。

邓百川几人江湖经验极为丰富,人群中自也不乏经验老道的高手,貌似观赏墙壁上的字画,实则却是在仔细观察有无释放毒气的小孔,毕竟西夏一品堂的“悲酥清风”之毒着实厉害,中者全身酸软,形如武功尽失,武林中人早闻其名。

还有人是在暗自寻找有没有机关出路,只有包不同这厮信口雌黄,对墙上壁画大加讥讽,胡乱批评,说得不亦乐乎。什么晋人北魏的书法,唐朝五代的绘画,在他口中讲来全是平平无奇,尽都不放在眼里。

段誉倒是对字画书法颇有心得,一幅幅仔细观赏,不多时便看到一幅宫装仕女的舞剑图,竟与王语嫣几乎一模一样,又似和“琅嬛福地”中的仙子雕像极为相像。书呆子呆气发作,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顿觉画像后面的石壁上凸凹不平,顺手轻轻揭起画像,见后面的石壁上刻着许多人形,姿势千奇百怪,身上线条密布,旁边还注着一些不明所以的数字或文字。

段誉叫道:“大哥、二哥,你们来瞧瞧。”萧峰和小宝对望一眼,小宝起身过去,萧峰仍是原地盘坐,暗自观察。

小宝走到近前一看,登时一愣,这石壁上所刻的人形与灵鹫宫的地下石室所刻的大同小异,正是逍遥派的武功招式。瞬息之间,小宝恍然大悟,原来此地之所以十分隐秘,却是当年李秋水做西夏皇太妃之时的练功之所。这些图解均是逍遥派的上乘武功,内力修为不足者,万万不可观看。他知段誉内力浑厚无匹,随便怎么看也无妨,但其他人可就危险之极。

小宝刚想到这里,耳中已听到有人出声惊呼,目光四下转动,见到有不少人也发现了字画后面掩盖的壁刻。这些图形每一幅均隐含武学至理,众人一望之下,当即忍不住跟着图形指手画脚,片刻间便已心神失守,手舞足蹈。

小宝当即喝道:“这些石刻看不得!再看下去凶险万分,性命堪忧!”他潜运内力,以佛门“狮子吼”沉声一喝,大半沉迷石刻图形之人便即清醒,但仍有一小半人充耳不闻,状若疯癫。

萧峰当机立断,起身抓住一张椅子,微一用力,拗下一截椅背,双掌运劲一搓,已成数十块碎片,当即扬手掷出,但听得嗤嗤之声不绝,顷刻间室内的油灯和烛火灭了几近一半。

小宝紧随其后,如法泡制,扬手发出木椅的碎片。他修习“独孤九剑”三年有余,一招“破箭式”早已练得炉火纯青,后来又得天山童姥传授“生死符”,收放暗器的手法自然比萧峰高明的多,偌大的厅堂顿时一片漆黑,灯火尽灭。

黑暗中有人低呼“好险”,有人却叫“快点灯烛”,而萧峰在灯烛熄灭前的一刹那,一个箭步蹿出,右手一探,已将那绿衫宫女抓住。那宫女又羞又怒,却动弹不得,无力挣扎,只听小宝朗声道:“石壁图刻,惑人心神,诸位万不可再伸手触摸,自陷其祸。”原本有人正要伸手去摸壁上图形,一听之下,这才强自收敛心神,缩回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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