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发现,有可能投靠大食只是一个骗局,那样的话,岂不意味着,他们父子在帮大唐做一件极危险的事情?
就在这时,盯着远恩离开的几个护卫又进来了,窦薛纳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但护卫之一开口说话,让他吓了一大跳。
“殿下,快出去相迎,齐亚德将军来了”
窦薛纳在呆了会儿之后,忙起身准备外出相迎,但帐篷的布幕被掀开,两个大食力士进来,紧接着,齐亚德披着披风,慢慢踱了进来。
“不错,不错”齐亚德缓缓地说道。
窦薛纳倒是很有些语言天赋,齐亚德说的大食语,他听得懂,只觉得心惊胆战,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你们父子做得不错,应对得很不错”齐亚德又道。
“是……是……”
窦薛纳胆战心惊的模样,看到齐亚德眼中,让齐亚德既好笑又有气。
这样的胆量的家伙,也敢挑动大食与大唐之间的战争?比起石国的王子远恩,这家伙要差多了。
不过,现在他还有用,大食与大唐之战的关键,还在于拔汗那国的向背。
“我听说远恩到你这里来了,你应对得很好,你们拔汗那以后和石国一样,都受到我们伟大的哈里发的庇护,我希望你们能团结起来,而不是自相残杀。你们想要土地、人口,大唐有的是土地人口,我会带领你们,去将那些夺来
他不是看穿我父王另有打算而来算账的
窦薛纳突然间觉得身上轻松起来,开始压在头上的千钧重担,仿佛瞬间都消失了
他弯下腰,恭敬地向齐亚德行礼:“将军,我们不会让您失望的”
“唔,你在那边的时候,有没有见到过那位叶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齐亚德又问。
他不知道中国古老的兵法中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说法,但是他知道,多了解一些自己的对手,对于获取胜利具有很重要的作用。
他这样问,让窦薛纳愣了愣,然后窦薛纳答道:“那位将军我虽然见过,但是,我并不了解他,因为他看上去很忙,整天都没有片刻停——哦,他的精力非常充沛,另外生活也极有规律,即使是出征在外,每天清晨都会在军营中小跑锻练身体。他还特别关注军士……”
齐亚德听着窦薛纳所说,觉得一个渐渐清楚的人象在自己心里形成了。果然,就象直觉告诉他的那样,叶畅要比有高山之王称呼的高仙芝更难对付。这是个机敏、进取心极强的家伙,而且不象高仙芝那样对于金银过于贪婪,他更重视工匠、医生的作用,甚至对待这些工匠医生,比起对战士还要重视
窦薛纳说了很久,齐亚德都只是听,终于,窦薛纳觉得口于舌燥,停下了诉说,然后他就怔住了。
自己怎么不知不觉中就将这么多事情告诉了齐亚德,这岂不是在泄露大唐的机密?
他惊恐地看着齐亚德,只觉得眼前的大食将军,仿佛有一种蛊惑人心骗得人不自觉中说真话的力量。莫非,这就是他们的那位真神赐予的力量?
齐亚德听得甚为满意,起身盯着窦薛纳:“看得出,你很敬佩那位叶畅。
冷汗顿时冒了出来,窦薛纳连否认的力气都没有。
“不过没有关系,听你说了,我也很欣赏那位唐国的年轻将军,如果他愿意皈依真神,在我擒获他后,我愿意视他为兄弟,甚至可以帮助他登上中国的王位。”齐亚德眯着眼,微微笑了一下。
然后他转身出了窦薛纳的营帐。
在他走了好一会儿,窦薛纳才象散了架一样,全身瘫软地缩在了地毯之上。先是远恩,然后是齐亚德,今夜虽未大战,却也让他觉得精疲力竭。他沉沉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推着他的身体,他猛然惊醒:“谁?”
“殿下,是我,你听”
推醒他的,正是他父亲安排来的亲信。那人用一种略带紧张、惊恐的声音轻声说道。窦薛纳侧过耳,除了峡谷中的风声,并没有听到什么。
“什么?”
“仔细听,仔细听”那人将耳朵贴着地面道。
窦薛纳也将耳朵贴在地面上,然后他就感觉到了,地面似乎传来隐约的隆隆声,那象是千军万马在远方奔腾。
“这是……唐军夜袭”窦薛纳翻身而起,心中又惊又喜:“这就是父王所说的任何情况?”
“总之有备无患。”那护卫低声道:“殿下,要不要把他们都唤醒?”
“都唤醒来,准备好马,小心一点,不要发出声音。”窦薛纳道。
他觉得这有可能就是父亲说的“情况”,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做好脱身的准备。
想到这里,他将腰刀佩好,然后小心翼翼地出了营帐。外边正值深夜,星寒月淡,白天的暑气荡然无存,四周一片寂静,就连虫鸣之声都少有。窦薛纳悄然离得帐幕远了些,翘首东望,却只看到那群山起伏奔腾的身影。
唐军真的发动夜袭了么?
他心中紧张地想,然而就在这时,他听到隐约的金属撞击的声音。他心中一动,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个大食人的战士,正从自己的帐篷中出来
“这……大食人有准备”窦薛纳心中一凛,顿时明白,大食人早就准备着唐军的夜袭
看到这些大食人,井然有序地进入各自的位置,而一个个使者悄然无声离开,大约是去向仆从国联军传递命令,窦薛纳只觉得自己渐渐喘不过气来。他刚才还无比期盼大唐军队的夜袭,但现在,他又巴不得,大唐根本没有发动夜袭,自己听到的,只是错觉。
只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