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畅这厮,果然到了辽东,名义上是祭拜他岳丈李林甫,实际上,只怕是来辽东生事的。”
就在叶畅念叨安禄山的同时,安禄山同样也在念叨叶畅。
在他面前,他的谋主高尚正将接到的最新禀报交与他:“按照眼线所说,叶畅就在这几日,应当抵达旅顺。渤海国那边传来的消息,准备做上一手。”
叶畅在辽东崛起之后,渤海、新罗初时并不在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两个国家越发意识到,放任辽东的发展,意味着他们的萎缩与死亡。故此他们多方打探有关叶畅的消息,包括叶畅与安禄山不和的事情,也被他们翻了出来。渤海国与安禄山离得近,双方常有信使往来,这一次来的秘使,于脆就向安禄山提出一个建议,大家一起瓜分掉辽东。
“李林甫老相公到了旅顺,说实话,这几年我当真是睡不好觉,只惧哪一日辽东的军士突然间闯入我住处,要我献出脑袋。”安禄山头上没有戴帽子,露出他的三绺发辫,他用力挠着这些发辫,哈哈笑道:“叶畅能打仗有心计不假,但比起李林甫老相公,那还是嫩着”
他是真怕李林甫,李林甫活着一日,他便要心惊胆战一天,这几年叶畅不在辽东,他却依然老老实实,不敢对辽东有任何动作,原因就在于李林甫。有几次他才动些心思,李林甫就会遣信使来“问候”他,那个得了风疾连站都站不起的老奸,让他这个狡猾觉得处处都有束手束脚的感觉。
在得知李林甫死了的消息后,他第一个念头就是骗人,派去吊唁的使者确认这个消息,他如释重负,不只一次拍着脑袋对手下说,这颗脑袋终于可以安稳地呆在脖子上了。
“大夫之意,是与渤海携手?”
“告诉大钦茂,我可以两不相帮。”安禄山嘴角冷笑:“这厮想骗着阿耶我去给他当打手?做梦”
“大夫,切切不可,两不相帮,岂不坐视渤海势大?”高尚谏道:“我看咱们要帮,而且要帮叶畅”
“哦,为何如此?”安禄山一听就有些不快。
“叶畅虽是善战,此前也曾在辽东小胜契丹诸部,同新罗也是或有胜负,但渤海、新罗,都未曾举全国之力来攻此前辽东所胜,不过是边境上数千、万余人的小冲突罢了。此次则是不同,渤海举国之兵,可得二十万,新罗兵力,亦不少于此数。叶畅在辽东,只有兵力两万余,便是征募,其兵力亦难过十万。而且叶畅若募至十万兵,渤海、新罗兵力便至六十万矣”
“不过是渤海人吹嘘罢了,他们能凑出十万能战之军,便已经不错了。”安禄山有些不屑。
渤海国人口才几百万,二十万兵所要做的动员非同小可,渤海与新罗凑五六十万兵,除非将国内青壮男子全都调来不可。
“虽是如此,辽东人数稀少,这是毫无疑问之事。叶畅便有诸葛武侯之能,亦不可以少敌多,战胜十倍于己之敌。”
“那我更不该去替他卖命,我这些兵,可是我的”安禄山道:“他叶畅在辽东发大财,眼见着财源滚滚,什么时候给了我好处?”
高尚心里嘀咕了声,事实上,安禄山从辽东那间接得到的好处并不少。他倒卖安东商会的物资,收取商会商队的过路费用,还有直接从辽东购买武器,将自己境内的矿石和俘获的战俘卖与辽东,如果没有这些,安禄山哪里养得起现在的十八万军队
“大夫,且听我说完。”高尚顿了顿,然后又道:“我们要帮叶畅,但要注意帮的时机,待渤海和新罗,将叶畅逼回辽南之后,我们再动手,从背后给渤海一击。如此既可向朝廷邀功,又可以乘势收复安城州与建安州。”
“建安州”
安禄山眼睛顿时一亮。
他对建安州的觊觎,几乎到了流口水的地步,叶畅将辽东的冶铁工坊绝大多数工匠、设备都迁到了建安州城,这件事情,他一清二楚。他甚至比长安城中的李隆基与杨钊,更清楚这座建安州城每年出产的钢铁数量
两千万大斤钢铁
大唐举国钢铁产量,在辽东崛起之前,也不过是两百万大斤左右,现在仅辽东一地,就有两千万大斤,十倍于大唐本土正是有了充足的铁器充当工具,辽东的开发才会如此迅速,大片的荒野被辟为良田。
“到了咱们手中,他叶畅还有脸要回去么?”高尚笑吟吟道。
安禄山觉得这计策甚合己意,便宜占尽,风险却没有多大,至于与渤海国打上一仗,那时候对方已经精疲力竭,打就打,能怕什么。
“好计,好计,果然好计”安禄山拍着胳膊叫了两句,不过旋即皱眉:“只不过叶畅狡猾,岂是这么好对付的,渤海与新罗太蠢,太蠢,他们应当乘着叶畅不在辽东之时再动手”
“叶畅不在辽东,便在中枢,若是被叶畅说动天子,举大唐全国之力来报复,渤海、新罗岂能承受得起?”高尚却不赞成:“还是叶畅到了辽东动手好,叶畅必不敢离开……”
正在这时,忽然外边一人急闯进来,跪到在安禄山面前:“大夫,长安有急使来了”
“长安急使?”安禄山用蒲扇拍了拍自己肥硕的肚皮,眉头撩了一下,方才的兴奋迅速冷下来:“可知何事?”
“紧急军情,说是……有乱贼反叛了。”
“乱贼反叛,那与我何于?”安禄山撇了一下嘴。
“定是刘骆谷、吉温传来的消息,大夫,依我之见,还是速速见一见来使吧。”高尚道。
旁边的严庄亦是点头,两大谋主都同一意见,安禄山便令急使入内。
高尚猜的没错,来的正是刘骆谷所遣使者。安禄山这个人还算是大气,他虽然有一子在长安,但长安的事情,主要还是交由刘骆谷来处置。